一幅畫牽出張大千的敦煌往事
20世紀不僅在中國畫壇,在國際畫壇,張大千無疑也是一朵鮮麗的“藝術奇葩”。
他出身書香門第,母親擅丹青之繪,加上二兄張善孖繪畫方面的影響,使他具備了走上繪畫這條路的充分條件。他的藝術才情不僅表現(xiàn)在工筆、寫意、水墨、潑彩、人物、山水、花鳥等繪畫方面;在書法、篆刻、詩詞等方面也樣樣揮灑,功力深厚,靈氣畢現(xiàn)。他的藝術視野開闊,閱歷深厚,出國獵藝,親歷敦煌,且廣布教育,辦學“大風堂”,弟子層出不窮。
我1993年考上浙江美術學院(現(xiàn)中國美術學院)美術史系,那時在圖書館都能見到他的畫冊,包括他在敦煌時期的早期印本。當然,第一次看張大千的作品那是更早以前,高中時期為了應考美術學院,對其工筆《仕女》印象特別深,艷麗的色彩,婀娜的身姿,雍容的體態(tài)。
我因為長期以來關注和搜集敦煌文獻,印象比較深的還是他和敦煌的那段奇緣。1941年,張大千攜家人和幾個學生到敦煌莫高窟臨摹壁畫。其間清理出洞窟309個,對莫高窟中許多壁畫進行了臨摹復原,共達200余件。此外,對洞窟的分類編號也是對“敦煌學”的一大貢獻。
這幅《觀音大士》像,從“敬橅莫高窟唐人大士像一區(qū),寄奉君璧道兄永充供養(yǎng)。蜀郡張大千。”款識看是贈給好友黃君璧先生之作,其本出自敦煌莫高窟第五十四窟唐代大士像。從畫風和構圖看,應為1942年前后之作。
后來傳出他在臨摹壁畫時,剝掉壁畫的消息,引來不少爭議。他在“敦煌”的有意或無意的行為,無論是褒是貶,都已經寫進了美術史,況且他本身就是一段豐富的美術歷史。他對敦煌壁畫的剝蝕和破壞,是讓人無法原諒的事實;但他對藝術充滿的崇敬和執(zhí)著情懷,又從某種意義上讓我們消解了對他的責備和批評。
我本身就是一個“敦煌迷”。十多年來,每年暑假都要去敦煌莫高窟和“絲綢之路”走走。敦煌作為佛教、藝術和精神的載體,在20世紀以后的諸多層面產生了重要影響。敦煌莫高窟壁畫在張大千之后,走進了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視野,也成了藝術理論家的研究天堂。
2012年11月,我將廬江草堂20年來收藏的敦煌老照片、敦煌壁畫粉本畫稿、敦煌供養(yǎng)人題記拓片、藏經洞出土佛經、文書等舉辦了《敦煌藝術文獻展》,得到了“莫高窟”粉絲們的極大關注,展覽反映很好,這是敦煌藝術及“敦煌學”的“魅力”所在。
今年是張大千辭世30周年。徐悲鴻先生曾說:“張大千,五百年來第一人。”我想,徐悲鴻先生的這個評價是帶有一些“玩笑”。徐悲鴻出生在1895年,張大千出生在1899年,從年齡上看屬同齡人,且張大千晚于徐悲鴻辭世。從美術史觀看,同齡人的評價多半是玩笑、恭維、調侃等,張大千先生也是這么認為的。藝術批評是嚴肅的,由歷史評判其價值。
張大千的畫作從具象走到印象,再到晚年的抽象,經歷“師古、師自然、師心”三個階段。對一個畫家而言,人生各個時期的點滴連成一線的時候,畫家的面貌也就愈發(fā)清晰。這也是鑒賞藝術品很重要的一環(huán)。早期,張大千廣涉唐宋元明清繪畫傳統(tǒng),遍臨石濤、八大山人、徐渭等名家畫作,仿作有時被鑒賞專家也錯認為是真跡。畫風飄逸著“古風”,高古奇格。“敦煌莫高窟”的藝術經歷后,對其藝術創(chuàng)作產生了比較重要的影響。
古者為師,與古人對話,這是“閱”盡滄桑。以自然為師,這是對宇宙膜拜,這是“歷”盡滄桑。師心,“心”是智顯,閱歷形成哲學心智,超乎古人和自然,便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