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歐洲市場存中國實力
借歐洲市場存中國實力——青年漫畫家與漫畫出版人談國產漫畫現狀
漫畫《飛禽電臺-鳥少年》封面
漫畫《我的旋律》封面
進入暑期后,大批國產動畫電影公映,其中《潛艇總動員3》《魁拔Ⅱ》等都取得了票房佳績;而《喜羊羊與灰太狼》《熊出沒》等國產電視動畫,同樣擁有大批忠實擁躉。國產動畫的紅紅火火,愈發映襯出國產漫畫的蕭條與冷落。
上世紀90年代,隨著《機器貓》《七龍珠》《圣斗士星矢》《城市獵人》《北斗神拳》《亂馬》等日系漫畫的大量引入,中國漫畫界曾經繁盛一時,不僅涌現出顏開、陳翔、姚非拉等本土漫畫家,創作出《雪椰》《小山日記》《夢里人》等優秀作品,更誕生了《畫書大王》《北京卡通》《卡通王》等一大批銷量頗佳的專業漫畫雜志。
然而近年來,由于動畫與漫畫被整合為“動漫”這個大概念,產業結構相對薄弱的國產漫畫漸漸淪為動畫的陪襯。大批漫畫雜志停刊,大多數出版社也不再愿意出版國產原創漫畫,許多生存艱難的漫畫家或轉行從事動畫創作,或放棄本土市場轉而在歐美、日韓發表作品,國產原創漫畫人才日漸凋敝。
在近日舉辦的北京電影學院第十二屆漫畫節的漫畫講座上,致力于國產原創漫畫出版和海外推廣的中國出版集團數字傳媒公司總監王立軍與陸明、劉冬子、黑荔枝三位青年漫畫家共同探討了國產漫畫的現狀與出路。
尋找屬于自己的風格
陸明(代表作《我的旋律》):很多漫畫創作者習慣于尋找一種風格,我認為作為一個漫畫家,你首先要考慮的不應該是自己的作品是什么風格。只要你認真,用真心把自己最想表達的東西畫出來,就是一個繪畫風格自然而然確立的過程。
然而你的繪畫風格再獨特、畫技再高超,沒有好的故事也創作不出優秀的作品。那么好的故事從哪里來?很多人認為漫畫看似天馬行空,所以故事都是坐在家里編出來的,但我個人的感覺是,任何好看的故事都是有根基的,它可能源自你不經意間見到的一個人或遇到的一件事。你今天創作出一個好故事,很可能是五六年前你在外旅游時的一次經歷在無形中啟發了你。所以說好的故事都是從你的腦子里“蹦”出來的,但前提是你一定要有足夠的積累。
劉冬子(代表作《皇室血統》):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看鳥山明的《七龍珠》,看完了以后很亢奮,就拿出個小本子照著畫。許多國內漫畫家也很喜歡模仿,哪部外國作品火了就立即轉變風格去模仿人家的作品。這其實無可厚非,但你模仿的時候切記要動腦子,因為即便你模仿得再像,也難以超過原作。所以在模仿的過程中,你必須要生發出屬于自己的創意和想法。模仿的過程,實際上也是積累的過程,等積累到一定的程度,你自己的風格就可能會形成。
黑荔枝(代表作《飛禽電臺-鳥少年》):想要在短時間內成功的人,真的不適合走畫漫畫這條路,因為在現在的中國,你很難靠畫漫畫名利雙收。如果你真的熱愛漫畫,那么就要堅定地走下去。盡管有的讀者喜歡輕松搞笑的漫畫,有的讀者偏愛有個性的作品,但只要你把作品做到極致,就一定會尋找到屬于自己的受眾。
模仿不是最終目的
陸明:記得1995年夏天,政府為了推動中國原創漫畫發展而開展了一個名叫“5115”的工程,《北京卡通》《少年漫畫》等一大批漫畫刊物都是那時候創刊的。當時的情況是,日本漫畫在中國的受眾群很大,鳥山明、車田正美等畫家都擁有一大批擁躉,很多人在看過日本漫畫后覺得,不就是幾個格子組成的漫畫么,有什么難的,我們中國有的是美術人才。
“5115”工程的開展本來是一件特別好的事,它引發了一個年輕人進入漫畫行業的熱潮。一大批創作者創作欲旺盛,而一大批漫畫刊物又急需內容,原創作品井噴式地涌現也就不足為奇了。但問題是,當時國內還極度缺乏專業的漫畫教學機構,許多參與原創漫畫創作的年輕人根本不具備美術基礎,而一個沒有美術基礎的人畫漫畫,就如同一個練武的人沒有根,不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畫好。
自己不會畫,怎么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模仿,甚至抄襲。于是,模仿日本漫畫成為當時中國漫畫創作者的集體行為。模仿是沒有問題的,很多優秀的創新都源自模仿,但問題是,一些國內創作者僅僅滿足于模仿,而不愿去思考模仿之后該怎么辦。最后的結果就是,一大批拙劣的模仿之作占據了市場,這無疑成為如今漫畫行業蕭條的一個歷史原因。
劉冬子:與日本成熟的漫畫產業相比,我國的漫畫還難稱擁有產業。在中國,大部分漫畫家都是“單打獨斗”,至多擁有一個工作室;而日本的漫畫家大多會與出版社簽約,出版社不僅要支付數額頗高的稿費,還會幫助漫畫家經營自己的作品。日本出版社里的漫畫編輯都是非常專業的,這樣的人才在國內還十分罕見。另外,日本的漫畫更類似于一種集體創作,往往是一個主筆帶二三十個助理,這在目前的中國是很難做到的。
不得不選擇的“出走”
王立軍:我所供職的中國出版集團數字傳媒公司之所以要大力向歐洲推廣國內的漫畫作品,也是希望我們的漫畫家能夠獲得一種自信。中國其實擁有大量才華橫溢的漫畫家,但在國內漫畫行業整體低迷的現狀下,這些漫畫家很可能會被壓力所擊垮——因為對于他們而言,自己的作品無法被讀者看到、無法得到讀者的承認,恐怕是最痛苦的事。
相對而言,歐洲的漫畫產業更加成熟,讀者的范圍也不像國內一樣僅僅局限于青少年,許多在國內相對小眾的漫畫到了歐洲,都會受到大眾的喜愛,這就讓一些國內漫畫家獲得了被尊重的感覺。
目前國內的讀者更習慣于日式畫風,對于陸明這樣歐式畫風的作者并不太熟悉。在市場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們打算出版一些國內漫畫家在歐洲發表的作品,希望能夠讓讀者接觸到類型更加豐富的漫畫作品。
陸明:我的漫畫作品在歐洲市場上反響不錯,這讓我很欣慰,但也使我感到一絲失落。我是一個中國人,用中國的筆畫一個中國的故事,然后通過作品感動中國的讀者,這才是我最想要的。到歐洲發表作品,其實是一種迫不得已的選擇。我這種風格的漫畫想要進入中國的主流市場,從目前來看十分困難——我們的漫畫市場基本上只需要《喜羊羊與灰太狼》或類似的作品,很少有出版商愿意出版我們的漫畫,所以我們不得不選擇“出走”。
劉冬子:從小學到大學,我閱讀的主要是日本漫畫,對于歐洲漫畫并不熟悉。后來接觸了歐洲漫畫,才發現原來很多優秀的日本漫畫都師承歐洲。我覺得只有認識了歐洲漫畫,才算是對世界漫畫真正有了了解。
大學畢業后,我與歐洲的一些出版商簽了合約,開始從事針對歐洲市場的漫畫創作。我是一個中國人,能夠學會歐洲漫畫的技法,卻很難學到歐洲文化的精髓,所以我的很多作品都是在用歐洲的技法來展示某些中國的元素。這看似是一種四不像式的創作方法,但實際產生的效果非常好:歐洲的讀者會覺得技法地道,中國的讀者也能找到自己的某種歸屬感。我一直以來都很敬仰電影導演李安,正是因為他的作品能夠從容地游走于東西方文化之間。
(編輯:黃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