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樂票房的票友在表演相聲  天樂一笑 攝

    北京有群熱衷傳統(tǒng)曲藝的人，他們常常笑著說自己的表演水平不夠?qū)I(yè)，但對曲藝的那種堅守、那份熱愛用“專業(yè)”二字形容應(yīng)該不為過。每逢周末都是他們聚會的時間，切磋交流、表演排練，不取報酬、風雨無阻。

　　這一聚會的地點叫做“票房”，是過去老北京的曲藝業(yè)余愛好者自發(fā)湊到一起表演排練的相對固定的地方，是一個單純以人情為紐帶的場所。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北京現(xiàn)有曲藝票房10余個，每次活動最多可達到200多人，最少的也有20余人。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曲藝票房無論在內(nèi)容和形式上都有了新的變化，這些變化中蘊含著些許的無奈，但同時也充滿著希望。

　　定期聚會絕不含糊

　　63歲的薛永祥是北京曲藝票友聯(lián)誼會（簡稱“北票聯(lián)”）票房的現(xiàn)任負責人，每逢周六，午飯后他都會早早來到新街口街道社區(qū)服務(wù)中心，支好鼓架、燒好熱水、打開音箱、彈起三弦等著老朋友們的到來。整個下午，票友們輪番上陣，單弦、京韻大鼓、北京琴書、梅花大鼓……各類鼓曲節(jié)目幾乎都能看到。這些票友大都是退休的老人，其中還常有些專業(yè)團體退休的老演員。票友在臺上演唱時，臺下的聽眾會津津有味地打著拍子，甚至是小聲地跟著哼唱，演唱者若是忘了詞，準有臺下的聽眾給提詞。票房的過排（票友到票房排練）在形式上雖自由隨性，但組織安排卻在自覺之中不乏井井有條。

　　74歲的關(guān)世良是鼓曲的超級粉絲，常常是追著票房跑，雖然每次要在路上輾轉(zhuǎn)一個多小時，但每周的這場曲藝聚會他是場場不落、風雨無阻。“我這一輩子，就好聽這一口，別看我們年紀大，但是唱起鼓曲來可都不含糊。”關(guān)老說這話時一臉得意。

　　天橋街道社區(qū)服務(wù)中心里年逾九旬的佟奶奶正步履蹣跚地爬著樓梯。“走，姑娘，上三樓，聽曲兒去。”佟奶奶見到記者趕緊招呼一塊兒聽曲兒。佟奶奶雖不會唱鼓曲，但是作為忠實觀眾每周都會到天橋曲藝茶社票房報到，她說聽著鼓曲總能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

　　最近幾天，從事媒體工作的“80后”女孩周京又開始在微博上“廣發(fā)英雄帖”，張羅著本月天樂票房的活動。2005年，一群喜歡相聲的年輕人在當年“德云社”的網(wǎng)上論壇里相知相識。鐵桿觀眾做久了，也想站站臺、試試手，于是天樂票房應(yīng)運而生。2008年，同類的一笑春秋票房也正式成立。這兩個票房的活動以相聲為主，每月活動一次，人群從幾歲的小孩到幾十歲的老人不等，但還是以30到40歲之間的中青年人為主。“票友們在微博上的互動十分密切，我們會把每次活動的段子上傳到網(wǎng)上，供因時間關(guān)系沒能到場或外地的曲藝票友交流分享。可以說，我們的票房活動是實體、虛擬兩條線并行發(fā)展。”一笑春秋票房的負責人劉大洋說。

　　為愛好也為傳承

　　相傳票房在清代中期就開始形成，最初是八旗子弟研習和演練曲藝等文藝活動的地方，到了清末民初，隨著旗籍子弟逐漸失去特權(quán)地位而走入了低谷。到了20世紀30年代，為了繼承和發(fā)揚曲藝藝術(shù)，培養(yǎng)年輕的曲藝愛好者，在一些曲藝名票的號召下，北京又重新建立了許多曲藝票房，到60年代初發(fā)展到了最高峰，后在“文革”前夕宣布停止過排。“文革”結(jié)束后，北京的曲藝票房又開始恢復(fù)，但主要以私人票房的形式存在，以娛人娛己為目的。

　　“最早的票房主要以唱岔曲為主，一般很少唱大鼓，但是如今唱鼓曲的人越來越少，所以我們的票房也就沒有原來那么多的規(guī)矩，過排的曲種沒有太大的限制。” 薛永祥說，“過去單弦的段子有上百個，但如今能唱出音的恐怕也就只有30多首了，而會唱這些段子的人大都是喜愛鼓曲的票友，我們組織票房的活動一是因為自己喜歡，二是為了讓這些曲子能夠一直唱下去、傳下去，否則人走了，曲子也就真的都帶走了。”

　　“我們辦票房最開始的目的就是供票友們自娛自樂、展示自我、歷練技藝，而時間長了，大家一傳十、十傳百，多了許多專門來看過排的普通觀眾。雖然我們的票房活動以相聲為主，但如果票友們想表演其他曲種我們也十分歡迎，山東快書、太平歌詞、京韻大鼓也都來者不拒。我們辦票房的目的也是希望傳統(tǒng)曲藝不要在我們這一代丟失，各類曲種應(yīng)該齊頭發(fā)展。”周京還表示，“時間長了票友們的感情也越來越深，除了票房活動，有時還組織一些聚餐、郊游。”

　　在北票聯(lián)票房活動中，記者遇到了剛讀高一的白一多，因為一次偶然，他喜歡上了鼓曲，之后便一發(fā)不可收拾。“票房是個學習和交流鼓曲特別好的地方。”白一多說，“票房里的老人們非常擔心鼓曲的傳承，每次看到我來了，他們都特別開心，看到他們開心我也挺開心的，盡管以后我不一定會專門從事這個，但是我還是會常來。”

　　政府支持解難題

　　每次的曲藝票房活動都會帶給票友們無盡的快樂，而在背后，各家票房卻也都有各自的顧慮。薛永祥說：“北票聯(lián)每次活動都需要請弦?guī)煘槠庇褌儼樽啵規(guī)熞淮蔚某陝谠?20元左右，一個月下來，480多元的支出目前只能靠核心票友的個人出資，對于退休的老年票友來說壓力相對較大。” 據(jù)劉大洋介紹，一笑春秋票房每次活動租用的場地費在500元左右，由核心成員平攤，這一費用并不影響票房的正常運行，但票友們平時的工作較忙，沒有過多的精力來排練節(jié)目是目前比較棘手的問題。周京對此也有同感，每次活動前，她都要負責提前與票友們溝通，排出活動的節(jié)目單，但有時節(jié)目數(shù)量不夠就只能取消當月的活動，順延到下一個月再演。“另外，由于我們的場地是票友們通過私人關(guān)系免費借用的，所以有時也難免會遇到突發(fā)狀況。”周京說。

　　近幾年，為了解決民間票房的難題，地方政府伸出了援手。2006年，天橋街道辦事處投入10萬元成立了天橋曲藝茶社。票房的演出場地近200平方米，不僅有舞臺，還置備了現(xiàn)代化的燈光、音響，聘請了北京著名弦?guī)煂O鴻宴及其3名徒弟為樂隊伴奏，每周日免費向鼓曲票友和觀眾開放。由西城區(qū)文化館主辦的“曲藝之家”票房更是設(shè)施完備，活動場地可容納150余人，每周的活動幾乎都是座無虛席。每逢過年過節(jié)，“曲藝之家”還會策劃大型的表演活動，常常還有曲藝名家來玩票，帶給曲藝愛好者們許多驚喜和期待。

　　73歲的孫鴻宴從事了一輩子的曲藝事業(yè)，直到現(xiàn)在仍堅持每周3至4場的演出，談到近幾年曲藝票房的變化時，他說：“過去票房都是在私人家里，如今在政府支持下有了劇場、燈光、樂隊，表演的條件越來越好了，希望唱曲說書的人也能夠越來越多。國家保護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政策拉動了曲藝的復(fù)興，但傳統(tǒng)曲藝包括鼓曲的發(fā)展還需要政府和社會給予更多的支持與關(guān)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