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按揉生命的孔穴

◎評家:寇云暮
話劇:《推拿》
時間:2013年9月5日-14日
地點:國家大劇院戲劇場
原著:畢飛宇
編劇:喻榮軍
導演:郭小男
演員:劉小鋒、吳軍、胡可、王一楠等
推薦指數:★★★★☆
《推拿》講述的是一群盲人推拿師的故事。導演與舞美設計將演員的表演置于狹長的方形空間里,在戲的開場以一排剪影式的人物造型為我們展示出了一幅盲人推拿師的群像。演員們的表演劃分為兩個時空:在扮演盲人時,體態動作、話語速度、心理節奏顯然都有著特殊的處理和改變;一旦進入到內心空間的獨白時,又“歸復”到正常的表演,因為在盲人的內心里,他們是可以完全感知這個世界的。
兩對男女主人公在舞臺上有著鮮明的對比:一邊是堂·吉訶德與桑丘一般的沙復明與張宗琪——執著高傲、精明自信的他遭遇深沉內斂、憨厚樸實的他;另一邊是白蛇與青蛇一般的都紅與金嫣——美麗要強、矜持穩重的她碰上活潑率真、潑辣頑強的她。相似的境遇讓失去光明的他們走到了一起。“沙宗琪推拿中心”之于他們是生活中的庇護所,更是心靈的港灣。
全劇以推拿中心拆遷、金大姐分肉、王大夫被逼債等一系列大小事件作為戲劇沖突的主要框架,通過推拿中心老板沙復明和張宗琪之間友誼的破碎與復合,以及張宗琪和金嫣、沙復明和都紅的愛情關系為線索,抽絲剝繭般地將每個人物的心路歷程鋪陳開來。
吳軍飾演的張宗琪和王一楠飾演的金嫣因其出色的表演和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讓人眼前一亮:一個是被辛酸的童年和不得不割舍的愛情的陰霾籠罩,將自己層層包裹,不敢再愛的樸實漢子;另一個是因黃疸病即將失明,不遠千里主動追求夢想中的愛情,如古怪精靈一般的可愛女孩。兩個角色在舞臺上進退糾葛,碰撞出令人心動的情感火花。
劉小鋒飾演的沙復明有著同《天下第一樓》中盧孟實般的精明與豪情,也有著同樣自卑的內心陰影。為了給盲人群體爭一口氣,為了將推拿中心做大做強,他不惜背負冷酷的指責,堅持對與之同舟共濟的盲人兄弟姊妹執行嚴格的公司制度。這也是他與胡可飾演的都紅產生不可調和矛盾的主要原因,也直接導致了都紅斷指的悲劇。遺憾的是,此處雖將大量的筆墨用于揭示沙復明不近人情背后的真實心理動機,卻并未將二人“復合”的轉變過程做出交代,令大團圓式的結尾略顯突兀。
導演用戲曲般寫意的表現手法,以多媒體為輔助,將盲人內心世界的豐富多彩和堅忍頑強展現得淋漓盡致。印象最為深刻的場景有兩個:一個是沙復明為感受美的存在第一次撫摸都紅的臉,兩位演員一高一低面向觀眾,沙復明將手伸向空中,舞臺背景呈現出絢爛而奇幻的臉的輪廓和花紋;另一個是貫穿全劇的沙復明向張宗琪三次“借火”,三次點煙,三種不同的境遇,三種復雜的心情,包含了無盡的人生況味。相比之下,都紅意外斷指的表現則太過倉促、寫實。若不是隨后的情節,我還以為演員的手被“景片”夾住是一次舞臺意外。
即便如此,《推拿》也不失為一部將人們內心中最不易觸碰到的穴位揉搓得恰到好處的優秀劇作。當演員們穿著統一的灰色推拿中心工作服,排成一隊,閉著眼睛,謹小慎微地摸索前行的時候,觀眾最為直觀地感受到:失明,讓他們成為生活的囚犯。然而這并不影響他們去尋找愛與光明,去“追尋生命的圖騰”。
觀眾作為“明眼人”,其視角由開場時充滿憐憫、同情的俯視,變為感同身受的平視和對高貴心靈的仰視。戲的最后,有情人終成眷屬,“盲人”演員們在臺口坐成一排,用心靈“審視”著臺下的觀眾,仿佛在說:“這是屬于我們所有人的故事,你是否從舞臺上獲得了在生活中繼續前行的勇氣呢?”攝影/肖一
(編輯:單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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