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總政歌舞團
1998年,時為解放軍總政歌舞團演員的黃宏在堵死的九江市長江大堤潰口處演出,慰問搶險官兵。中新社 趙振清 攝
離開總政歌舞團那天我流淚了,因為畢竟20年最好的年華、最好的青春都是在這個團里度過的。我無悔,因為我曾經在一個最優秀的團體中鍛煉了20年。20年容納之大、融化之強、融洽之暖。
我在總政歌舞團工作了20年,跟總政歌舞團的領導和同志們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走過了許多地方,淮河水災、九江決口、張北地震、汶川地震、玉樹地震、抗冰雪、抗非典等等一系列抗災一線慰問中,不僅留下了足跡,而且留下了作品。在總政歌舞團20年工作當中,我連續參加了21屆雙擁晚會、22屆央視春晚。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幕幕非常難忘。
除了為這個單位做這些工作之外,更重要的是這20年工作中,我從總政歌舞團學到了許多在其他單位學不到的東西。我由一名普通演員,成長為觀眾所熟悉的演員,由一名演員走上領導崗位,都離不開總政歌舞團的培養,在藝術創作上更是如此。
我對總政歌舞團的印象,可以用六個字概括。首先兩個字是“容納”。總政歌舞團是一支特別能容納的團體,這就奠定了它是一個大團,框架大、格局大、胸懷大。總政歌舞團的歷屆領導都是專家、大家。我是1991年調來的,經歷了六任團長,孫加寶團長、瞿琮團長、左青團長、張繼鋼團長、印青團長、彭麗媛團長,他們中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作詞的,有作曲的,在每個行業里面都是領軍人物。總政歌舞團的演員也是來自四面八方,從各個軍區聚集到總政歌舞團。總政歌舞團胸懷大,展開臂膀、海納百川,不排外、不閉塞、不小氣,這是我對總政歌舞團很深的印象。總政歌舞團最輝煌的時期,應當說每一次演出,每一次下部隊,每一次去邊防,節目都非常精彩,不僅觀眾愛看,我們自己也愛看。我們經常在上場之前,在側幕觀看本團的演出,因為那是最好的學習。
它的容納,還包括讓小品這種藝術形式能容納到總政歌舞團的歌舞晚會里面,并且能發揮其作用。最初我自己都有點沒底,總政歌舞團的演出應當說是歌舞的盛大晚會,小品怎么融入?但是在下部隊當中我尋找到了位置,在雙擁晚會當中我尋找到了位置。因為歌詞唱得再多也是有數的,舞蹈跳得再美也是無法張口說話的,而小品可以開口說話,可以表達思想,可以把歌和舞的長處都融入到自身創作當中,使小品表現出獨特的藝術氣質。在中央電視臺召開的一次春節晚會創作座談會上,有人問你能夠連續24屆參加春節晚會,沒有一次掉隊,應對這樣的審查你有什么訣竅?我要說,我這個訣竅是來自總政歌舞團,來自部隊對藝術創作的認真態度,來自大家相互出主意、想辦法,來自大家的營養,來自大家的出謀劃策,這樣的創作方法不僅我受益,很多人都受益。所以,我們說它是大團,能容納的團體。
再說兩個字是“融化”。無論是多少大家,無論是多著名的藝術家,到了總政歌舞團這個團體,他們都有各自鮮明的藝術特色和表現風格,不然就不會稱為藝術家,但在總政歌舞團的舞臺上,他們都會把特色變成色彩,在個性中尋找共性,從而形成這個團體的個性和特色,我把它理解為融化為一體。在這個過程中充分顯示了總政歌舞團的強大與自信,從這個角度上講它又是一個強團。我們現在都說要從文化大國走向文化強國,那么總政歌舞團就是從文化大團走向文化強團。總政歌舞團是強團,是強者,各種氣質都會融化到總政歌舞團的氣質當中。總政歌舞團是什么氣質?我認為是正氣、大氣、霸氣、帥氣。為什么要加上帥氣?因為“帥”字源于軍隊,時尚獨領風騷。總政歌舞團就是時尚加帥氣。我們都知道美國曾經在征兵的時候也遇到了困難,兵源不足,但是美國拍了一個軍事形象片叫《美國大兵》,自從拍了這個片子之后,很多青年對軍隊產生興趣,美國海軍征兵廣告是“你坐著國家艦艇,可以免費暢游全世界”。我們建國35年、60年大閱兵之后,每年到部隊50%以上的新兵都是因為看了大閱兵,看了這樣威武之師的形象,才來到部隊。那么,我想總政歌舞團是我們軍隊文化的一張名片,它的舞蹈,它的歌曲,也同樣會影響更多的年輕人。過去我在沈陽軍區工作,總政歌舞團可以說是全軍文藝工作者的楷模。因為它在最高舞臺和最基層舞臺的表現都是最優秀的,就像花朵一樣,根在下面,花開在上面,花艷是因為根深。
我認為,總政歌舞團更重要的特點是重視實踐和創新。我們現在在國家慶典等大晚會上看到總政歌舞團的精彩表現都是有出處的,都是從基層中提煉出來的。我們很多歌曲來自于戰士的板報,很多舞蹈來自于戰士的日常訓練,再由總政歌舞團的藝術家提煉成藝術作品。藝術創作中有自我“限制”一說。這個詞用得好,限制的本身就是自我融化的一部分。我認為優秀的文化作品應該是根植于內心的修養,是無需提醒的自覺,是以約束力為前提的自由,是為他人著想的善良。這也是總政歌舞團長期以來的藝術追求。沒有限制就不可能有高度,總政歌舞團的精品也正是在這種“限制”中產生的。有時人們常常抱怨領導審查太嚴,但我們不是怕審查,而是盼審查。因為畢竟領導站的角度不一樣,他會在另一個角度為你把關定向。我經常開玩笑說,“群眾出招、領導拔高”是我們軍隊文藝創作的一大特色,我們會從中吸取營養,同時你的作品要想征服觀眾,首先要征服領導。比如九八抗洪期間,我創作了《巡堤》這個小品,講的是一個村長穿上將軍的衣服睡著了,記者把他當成了將軍。當時一報選題,領導就說將軍的衣服是嚴肅的,這個選題可能不行。當節目立在舞臺上時,領導笑了,也流淚了,領導和觀眾都被征服了,是情感的力量把我融化了,是總政歌舞團的獨特藝術氣質和自我“限制”的創作理念,把作品推向更高的層次。在一次創作會上我開玩笑說,領導審查和我們的藝術創作已經變成了“敵我矛盾”,因為節目被否定了,我們叫做被“槍斃了”。但是,我認為真正的尖兵一定會迂回過火力,當領導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已經把旗插上了山頭。何況現在領導機關非常開明,希望我們創作出優秀的有創新的藝術作品。這是我要說的總政歌舞團的“融化”,它像一個大熔爐一樣,鍛煉你,融化你,提煉精華,淬火成鋼。
最后兩個字就是“融洽”。總政歌舞團是一個好團,臺風好、團風好、工作作風好。這是我最深的感受,在那里沒有門戶之見,工作中相互學習,取長補短。在下部隊的時候,閻維文和郁鈞劍經常會讓我聽聽他們的新歌,我也經常跟他們談談新創作的小品。這個團里上上下下,非常融洽,尤其是在最艱苦的時候。當年九江決口時,我們總政歌舞團接到命令,要求連夜趕到九江去,有沒有節目到了再說。我們到大堤上之后,沒有舞臺,我們就在下面喊著“戰友們你們辛苦了”,結果就看到戰士們扛著麻包,吼著就沖上大壩。我們就是行軍路上的鼓動隊,我們的根就在基層部隊,為我們的戰友去加油,去鼓勁,這種創作演出才是總政歌舞團業務建設的根本動力。我們到汶川抗震一線去慰問,閻維文在武文兵烈士的靈堂里為他演唱,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雖然跑調了,但那次演唱打動了在場所有的人。在最艱苦的時候不講條件,在最艱苦的時候相互扶持,特別融洽。我記得1992年我到總政歌舞團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老團長給我一串鑰匙,說已經給你準備好一套房子,我一看樓上樓下四室一廳,當時我都不敢相信,因為我知道許多老同志還沒有住上這樣的房子。總政歌舞團這么照顧主要演員,就是要讓他們全身心地投入到文藝創作中去。記得我離開總政歌舞團時團領導跟我談話,說如果是調你去做演員我們肯定不放,總政歌舞團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離開總政歌舞團那天我流淚了,因為畢竟20年最好的年華、最好的青春都是在這個團里度過的。我無悔,因為我曾經在一個最優秀的團體中鍛煉了20年。20年容納之大、融化之強、融洽之暖。
最后,我想說兩句話送給我的母團,那就是:“用練琴的手去練槍,槍聲也會變得有旋律;用握槍的手去握筆,筆也會變成武器。”希望總政歌舞團在我軍先進軍事文化事業中永當排頭兵。
(本文系作者在總政歌舞團建團60周年理論研討會上的發言)
(編輯:單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