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背后的亙古酸楚 ——觀至樂匯話劇《破陣子》
話劇《破陣子》劇照
近日完成第二輪演出的至樂匯話劇《破陣子》,其實是一個漸入佳境的戲。以頗為鏗鏘的曲牌入題,在風聲鶴唳的遼宋邊境演繹普通小民的悲愴人生,不過是一襲歷史的皮袍。當密集爆笑的臺詞、骨感荒誕的人物關系撓到人癢處時,多數人還在隔岸觀火。直到人物困境出現,生存與道義具體為選擇,人性的狼藉才開始燒灼人心。
無論怎么看,白虎蕩都是一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在這個遼宋的邊陲之地,十戶侯之名勉符其職,也不無反諷。寡婦徐娘、書生、屠夫夫婦,加上遼國小兵革阿奴,勉強湊出一個行當齊全的古代浮世繪。這是故事的骨感所在,也是荒誕所在。如果說兒媳與公公扒灰的丑聞、書生對徐娘的垂戀構成了世俗生活的隱秘史,革阿奴的出現就是戲劇性陡轉的關鍵——盡管他和徐娘的戀情如今看來已是再普通不過。
鬼子來了,這是白虎蕩人的第一反應。相互推諉,相互出賣,各種懦弱與貪生,于是被層層剝落。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但該劇的意圖似乎并不在此,因為革阿奴的存在,在通往家國身份抉擇的解決之道上,國民劣根性的幕布有了更宏大的主題:他們一心求生存,所有的卑劣本能變得不那么可憎,可生存維艱,又是為何?
在漫長的歷史中,社稷與國家無關,興亡百姓苦,在邏輯上解釋了憑本能茍活的蠅蠅小民不知家國的根源。同樣,劇中白虎蕩人也不過是遼宋開戰的借口和犧牲品。當屠夫的老婆說有了遼國人身份后能讓孩子上更好的學校時,以俗入戲的撓癢感至此給出了一種亙古的酸楚。活下去,活得更好一點,老百姓的期待很樸實,也恰恰是這一點,給整個劇目賦予了一種現實內涵,使歷史的題材具備了現代的回響。
縱觀全劇,古韻盎然的音樂與頗具現代感的臺詞形成了一種時空的構筑與對沖,似乎說明其所涉題旨并非特定的。至于家國關系,創作者最終也沒有給出答案,但他們拋出了一個追問,并有意無意地強調了問題的普遍性,倒更像是一種情懷關切。
有意思的是,這種待解未解的狀態,卻在劇情上造成了頗具張力的敘事節奏,使情感情緒蓄力待發。直到遼軍掃蕩,家園不復存在,徐娘殺死了自己心愛的革阿奴,所有的期許和世俗的恩怨糾葛,在那一刻灰飛煙滅,劇情被推到了頂點。但難道這就結束了嗎?即便完成了如此壯烈的一幕,白虎蕩人依然是無助的。他們不知道家園的歸依何在,他們螳臂當車,拼力一搏,在喊出“我是宋人”時依然未必自信。
這部戲的悲愴之處,不在殺戮,不在被摧毀的美好愛情,而在這個荒誕的“未必自信”。他們的行動已經表明,生于斯長于斯,在骨子里他們會本能地愛他們的故國家園。但正如他們求生所暴露的劣根性,本能止于本能,卻讓人痛徹心扉。那是他們注定離不開的地方,偏偏又似乎是難以抵達的地方,糾結縈繞如一曲琵琶,讓人潸然淚下。隔著舞臺,隔著歷史的時空,戰爭與和平其實已淡如煙裊。此去故鄉,唯死而已,與辛棄疾的“醉里挑燈看劍”何其相似。只不過,他們是白虎蕩的村民。
(編輯:黃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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