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脈城鎮化進程中的城市文藝走向
文學藝術,是一座城市精神的標志。
每個城市的文化與精神都深深地鐫刻在文藝之中。矗立在歲月中的帕特農神廟遺跡永遠散發著來自古希臘雅典的西方理性氣息,《源氏物語》開啟了始于日本京都的“物哀”時代,肖邦的音樂已是波蘭人的精神圖騰,《清明上河圖》窮盡了宋代中國的市井民風……世世代代,文藝是城市發展最忠實的守護者,也是城市精神最有效的張揚者。伴隨著現代化進程的推進與全球化浪潮的席卷,城市的每一次蛻變都依托物質更新的背后的精神養成。當城市的傳統文脈與精神品質不斷遭遇時代挑戰時,文藝就要責無旁貸承擔起自己那份責任擔當。
揭示城市化進程中的“文明病”,擔憂城市建設的同質化,斥責文藝創作的低俗化,把脈當下城市文學走向……在日前由北京市文聯主辦的“當代北京與文藝——城市精神的藝術呈現”2012北京文藝論壇中,謝冕、董學文、黃會林、曾慶瑞、于平、孟繁華、劉鐵梁、徐坤、鄒文等眾多各藝術門類專家學者聚焦城市精神,探討文藝發展。
鄉土文學終結,城市文學崛起?
“莫言獲諾獎后,中國的當代文學該往何處去?北京的文學該往何處去?”著名作家徐坤追問。在徐坤看來,莫言獲獎標志著鄉土中國文學的終結和城市化文學的興起。
“我想下一步西方關注中國的焦點應該是一個日益蓬勃壯大的中國,在現代化進程中的城市化進程里人群不斷擴展的欲望,簡言之就是欲望化的城市書寫將會成為世界關注中國的下一個焦點。那些暈頭脹腦,苦于采擷不到創作題材的北京作家們有福了,繼莫言的鄉土中國世界畫上句號之后,以北京為代表的欲望都市為他們提供了大量可以書寫的題材。”
沈陽師范大學文學研究所所長孟繁華指出,2012年中國的城市人口首次超過了農村人口,達到6.9億,占整個社會人口比重的51%,這意味著過去我們所說的鄉土中國或農村社會正在被不斷加快的城市化進程所改變或置換,傳統的鄉土文明已經崩潰,以都市文化或都市文明為核心的一種新的文明正在崛起和建構,但這種文明還遠遠沒有實現。在新文明建構的過程當中,它的混亂、失序、沒有方向感在許多作品中都得到了充分的反映,“所以當下文學的整體狀況一方面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悲觀,另一方面,我們在建構過程中確實出現了一些問題,但任何一種文明的建構都會付出代價的。”
“中國現在太缺少安靜的、純凈的、圣潔的畫面了!”
“當有人在我們的城邦里摹仿罪惡、放蕩、卑鄙和淫穢的東西,我們就應該把他們驅逐出去,不給他們安身立命之地,因為我們文藝作品要有益于塑造和養成民族文化形象和民族精神。”借用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強迫詩人只許在詩中描寫美與善的內容,否則便將其驅出城邦的典故,中國傳媒大學影視藝術學院教授曾慶瑞如此大聲疾呼。
曾慶瑞指出,文藝作品在塑造和養成民族文化形象、民族精神時包含了一個民族的價值觀念、道德規范、行為方式、社會風尚、精神風貌、審美情趣六種內在的和外化的元素。對于文藝作品來說,前五種元素主要是通過作為藝術形象的人物和人物群體的思想和行為表現出來,第六種則通過作品的總體思想藝術風貌來呈現。而當下必須正視的是,本應創造審美價值、最優化地實現其多種社會功能的文藝作品,相當多的卻魚龍混雜,泥沙俱下,對城市精神產生負面影響。
北京電影學院攝影學院教授唐東平則劍指遍及城市影像中的庸俗、惡俗、媚俗趨勢。唐東平指出,我們去任何一個街頭報亭、書店、音像制品店,都會看到琳瑯滿目的模仿上世紀70年代美國《名利場》雜志艷俗封面照的明星照片等影像。這些影像是色情文化的變種,在西方仍然被歸為庸俗文化一類,而在中國卻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入到所謂的上層、知識界。實際上西方的這種影像屬于成人的影像,嚴禁進入網絡與學校等孩子視野所及,而我們的小學甚至幼兒園孩子都開始深受影響。這種西方庸俗的大眾文化對中國年輕一代的腐蝕讓人不寒而栗。
“我們的影像文化里存在著嚴重的視覺教養失缺!”唐東平感嘆道,“劉歡在《中國好聲音》里曾經說過‘中國太缺少這樣安靜的聲音了!’,我要說中國現在太缺少安靜的、純凈的、圣潔的畫面了!”
群眾需要有自己藝術的生活,需要屬于自己的掌聲!
公共藝術是城市文化與城市精神的具象表征。北京舞蹈學院傳播系主任張朝霞著眼的是,作為公共藝術多元形態之一的北京公共舞蹈現狀和創新機制。在帶領團隊進行公共舞蹈實驗研究的過程中,遍及北京中小學校園、社區及廣場等100多個公共舞蹈團隊,讓她們看到了傳統專業機構之外的多元舞蹈生態。
張朝霞介紹,在基于打破專業舞蹈和非專業舞蹈界限的一個公共性的舞蹈研究項目“舞蹈生活體驗營”活動中,舞蹈學院的研究生團隊每每試圖作為一種創意力量和民間的舞蹈力量對接和溝通時,大多數公園與社區舞蹈團隊都熱烈歡迎,但北海公園中一個舞蹈團隊卻讓她們的努力強烈受阻。
“你們有你們舞蹈的方式,我們有我們藝術的生活,我們要我們的掌聲,你不要來搶我們的掌聲!”這是當時那個舞蹈團領隊拒絕舞蹈學院學生介入的理由。這句讓受挫學生淚水奪眶而出的話卻讓張朝霞體會到了期待已久的價值。
“每一個不同的群體應該有自己的舞蹈文化、自己的方式、甚至自己的掌聲。”張朝霞說。
一直試圖將舞蹈學院的圍墻拆掉的張朝霞深感群眾自身對舞蹈的認同,舞蹈和他們生命發生的關聯其實可能比職業團隊更深入、更深刻且更有價值,因為他們就在城市的公共空間里存在著,活躍著。“藝術創新除了專業團員做出更多的作品,應該關注藝術的民間力量,關注那些有自己文化追求的這樣一些城市里的公共藝術,如何關注他們、培育他們、孵化他們或者跟他們對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在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劉鐵梁看來,不僅作家、藝術家在創作,現代城市生活中的每個人都在創作自己生存的一種藝術表達方式或語言,這就是城市化進程中的民俗文化,因此對于民俗的定義和保護不應只是遺產性的,而應是現實的、小群體的、多群體的藝術表達方式。因此,民俗才跟藝術緊密聯系在一起,城市精神也滲透其中。
(編輯:偉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