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顯的日光 劉國松

　　劉國松是最早走向世界并被世界眾多知名美術館收藏的中國當代水墨畫家。劉國松成名于上世紀60年代，以“一位使傳統的中國山水畫與現代抽象概念觀念融為一體的不屈不撓的代表者”為西方世界所認知。隨著藝術的發展，概念的拓展和延伸，與其說他是一位現代水墨藝術家，不如說他是以水墨為材質進行創作的當代藝術家。

　　六十年代：首位被美國畫廊代理的臺灣畫家

　　利用燈籠紙作成的作品，以《云深不知處》（1963年）為代表，它和《五月的意象》在1963年的臺灣第七屆“五月畫展”中展出，即被香港藝術館收藏。這是劉國松生平中賣出的第一幅作品，而且是被藝術館收藏，給了他極大的鼓勵。這件作品也因后來刊印在美國純文學雜志《CHARLATAN》的創刊號上，劉國松因此名列美國人評選的最具創造性的“七位青年畫家”之一。

　　1965年，由美國愛荷華大學藝術史教授李鑄晉策劃，劉國松參加了洛克菲勒三世基金會資助的“中國山水畫的新傳統”展，并于1966年初，接受洛克菲勒基金會的資助，前往美國進行為期一年的旅行訪問。這是劉國松邁出臺灣的第一步。而他在抵美之后，剛好趕上美國洛杉磯附近的納古拉藝術協會美術館為他舉行的個人畫展開幕，展覽非常成功，所展出的作品售空，使得他可以邀請其夫人一同赴美游學。

　　1966年夏天，洛克菲勒基金會資助的“中國山水畫的新傳統”巡回到紐約亞洲美術館，劉國松參加了開幕式，并得以結識許多美國重要的美術館和畫廊負責人、評論家、收藏家，為他在美國藝術界的發展奠定了穩固的人脈基礎。

　　劉國松美國之行收獲最大的并不是上述的愉悅經歷，而是在諾德勒斯畫廊的個展受到《紐約時報》大幅的報導和高度的肯定，該報藝術主編、知名的藝術評論家約翰·甘乃德將劉國松評價為“一位使傳統的中國山水畫與現代抽象概念觀念融為一體的不屈不撓的代表者。”這樣的評論，在每天都有幾百個展覽開幕的紐約藝術界，尤其是對一位來自東方的畫家，是非常難得的肯定，這使得劉國松在美國的個展邀約不斷。諾德斯勒畫廊與他簽訂了長期合約，成為他全世界的代理人，這也是臺灣畫家的先例。

　　美國展出的成果，使得洛克菲勒三世基金會的負責人表示他是他們邀請藝術家訪問美國以來最成功的一位，并延長了他在美國的居留時間。之后他到了舊金山，劉國松在大型中國繪畫研討會上偶遇知名的英國學者、中國美術史專家蘇立文，他非常欣賞劉國松的作品，并在論壇上特別介紹了劉國松的作品。1967年，劉國松夫婦搭乘游輪前往歐洲，參觀各大美術館，并拜訪昔日恩師朱德群及畫壇好友。兩年間，劉國松夫婦共訪問了18個國家，參觀了將近100個美術館和博物館。

　　七八十年代：港臺刮起劉氏旋風

　　1967年，頂著受邀環球參訪旅行歸來的光環，臺灣頒發給劉國松“十大杰出青年”的勛章。1969年，臺灣歷史博物館舉辦大規模的劉國松畫展，使得劉國松在臺灣的聲譽達到了一個頂峰。世界知名代理人Hugh　Moss，又稱水松石山房，以中國當代水墨畫收藏聞名，代理了劉國松的作品。Hugh　Moss的影響力，助推了劉國松在世界的聲譽和市場。臺灣許志平在第一任臺北市美術館館長蘇瑞屏的介紹下，參與了劉國松的作品推廣。剛在臺灣設立的漢雅軒也參與了作品推廣。臺灣藏家許榮峰、譚重森、陳連青、蔡正弘、呂學圖及臺灣澄懷居、聯華集團等是最早的劉國松作品收藏者。

　　1972年起，經李鑄晉教授推薦，劉國松執掌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直到60歲從香港中文大學退休，他在香港工作生活長達20年。最能體現劉國松和香港的這段深緣的，乃是在他的帶領鼓動下，現代水墨成為香港的一個最活躍的藝術潮流，香港也因此奠定了現代水墨重鎮的地位。此期間，劉國松的作品由香港漢雅軒代理。20年間，其作品以恢宏的氣勢、高超的藝術性受到香港實業界的追捧。1988年，香港運通銀行香港分行落成，建筑師特別設計了一面挑空的巨墻，他們找到了劉國松，邀請他為此創作一幅中國式的掛軸。這幅作品，尺寸巨大，運用了大山大水的創作經驗和思維，技法成熟，視覺震撼，使得香港社會更多的人對劉國松刮目相看。其中，香港退一步齋和長期客居香港的英國水松石山房是重量級的藏家。退一步齋收藏了《月蝕》《午夜的太陽》等作品。水松石山房則擁有《四序山水圖卷》等代表性作品。退一步齋是香港頂級收藏家團體敏求精舍（The Min Chiu Society）的會員。這個團體的門檻非常高，就連香港藝術界的許多圈內人士都不知道哪些人才是它的會員。香港一些實業世家的子弟也是精舍會員，但卻不愿意透露姓名，提到他們的時候用的也是收藏的齋號，比如“退一步齋”。這使得劉國松的作品進入了香港頂級藏家的視野。

　　退休后的劉國松回到臺灣，臺灣報紙以“劉國松回來了”為題歡迎這位世界知名藝術家返回，臺北市立美術館為他舉辦了大型回顧展，臺灣著名的李仲生現代繪畫基金會頒發給他現代繪畫獎，臺灣美術館為他舉辦了“60回顧展”，臺灣博物館舉辦了“劉國松藝術研究展”，鞏固了劉國松在臺灣收藏界的地位。

　　大陸現代水墨運動之濫觴

　　1980年，劉國松應“愛荷華州─伊利諾州藝術評論會”之邀請擔任訪問藝術家，此時的愛荷華大學的作家工作室已經改為“國際寫作中心”，他的老朋友、著名作家聶華苓擔任該中心的主任，介紹劉國松認識了來自大陸的知名作家蕭乾、艾青和王蒙等人。艾青曾就讀于知名的“杭州國立西湖藝術學院”（杭州藝專的前身），并受當時的校長林風眠的派遣，前往法國勤工留學，后來以詩作聞名。艾青美術科班出身，因此特別能欣賞劉國松對水墨藝術的創新。半年的訪問行程結束后，他特別帶了劉國松贈送的畫冊，以將劉國松介紹給大陸的藝術界。而上世紀80年代的大陸藝術界，吳冠中發表《關于抽象美》的文章，正嘗試脫離美術為政治服務的教條，回復到形式美、抽象美等純粹問題的討論，這為大陸接受劉國松的作品奠定了基礎。

　　1983年，在江豐和艾青的支持下，由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劉國松畫展在中國美術館開幕，這種別開生面的現代水墨作品轟動了美術界，江蘇省美術館、廣東畫院、湖北省美術館陳列館、黑龍江省美術館等隨后對劉國松發起了展覽邀請。吳冠中特別寫了文章支持劉國松，推動了大陸對劉國松的進一步認知。劉國松的觀念和他的創作，影響了一大批不甘于“吃老祖宗剩飯”的青年一代，學術界視此為大陸現代水墨運動之濫觴。在祖國大陸，劉國松走遍大江南北，創作了一批以祖國山河為題材的作品，拓寬了他的技法和題材，并出現了《遠眺北麓河》《西藏組曲》等一批精品。

　　方興未艾的大陸市場

　　上世紀90年代的大陸藝術市場正初步興起，進入21世紀后開始噴發，由于劉國松常年不在大陸，且沒有機構進行代理推廣工作，使得劉國松的市場地位在后來居上的大陸藝術市場顯得不那么突出，但另一方面，也避免了他的作品價格泡沫化。

　　2011年3月，由范迪安、朱虹子、馬書林策展，由文化部和國臺辦支持主辦的“八十回眸——劉國松藝術回顧展”在中國美術館開幕。該展覽回顧了劉國松的藝術成就，可以稱作他生平最為全面和盛大的一次展覽，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仔細參觀了展覽。賈主席不僅對他多年來為兩岸文化交流、弘揚中華文化的努力予以肯定，還特別贊賞了他致力于中國畫現代化的創新精神。央視《新聞聯播》播出展覽訊息，《人民日報》等媒體進行了深入的報道。展覽在藝術界引起強烈反響，同時也吸引了國內藏家的注意，據透露，山東藏家和北京、遼寧的藏家以巨資收藏了劉國松展覽中的部分精品。同年11月在北京瀚海秋拍中國書畫專場上，劉國松的作品《藍月圖》（3平方尺）、《孔雀石》（6平方尺）分別以46萬、69萬成交，和香港等地的拍賣情況相比較，劉國松作品在大陸市場初步形成穩定地的價格標準——其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為主的太空題材畫精品約每平方尺15萬元人民幣，其他類型的作品每平方尺8至10萬元人民幣。相對于當代藝術的天價，即使與大陸的一些經常在拍場露面的中國畫名家相比，劉國松作品在大陸的價格并不算高。香港龍圖文化執行董事王國憲認為，大陸藝術品市場經過近年來的快速發展，正逐步進入調整期，特別是當代繪畫這一塊，炒作明顯，讓人不敢相信。很多藝術家作品都沒有重要的機構藏家，炒來炒去的高價也無法填補學術上的空洞。劉國松在歐美和中國大陸、港臺都有重要機構收藏，價格一直比較穩健。以劉國松的藝術成就和國際影響，和同屬水墨創新體系的朱德群、吳冠中相比，可以看出，劉國松作品的價格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