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2013》：一部成龍出演的非“成龍電影”

  也許是在策劃階段就定下的，《警察故事2013》把事件發生的時間放在了平安夜，于是，在今年的平安夜，我們看到了這部影片。其實，這也僅僅是個商業策劃點，故事本身與這個外國的節日沒什么瓜葛，只是成就了北京這一夜的一個新的內容：看成龍的新電影。

　　如果把這部影片當做一般的商業片來看，還是挺熱鬧的，適合在節日晚上觀看。故事里的商業元素很多：綁架人質，解救與人質替換，復仇與案情的懸念，兩個主要人物與兩個女人——一個是妹妹、一個是女兒的親情表達的極致，打斗動作的驚險等等，可貴的一點是由于成龍這個警察的價值觀，影片沒有出現一個人物的死亡。這也是適合節日觀看的一個理由。

　　由于有了成龍，就自然把他當做一部成龍電影來看待。這種認知習慣有著歷史的淵源。我們常把一部電影中更為有名的參與者作為其代表，有時這個人是編劇，有時是導演，有時又是演員，所以到底一部電影是屬于誰的，很難說清楚。就像這部影片一樣，導演是丁晟，而主演是成龍，影片的片名也顯然是成龍的系列影片之一，因此說是成龍的電影一點也不錯。

　　這部影片無疑成龍是主角，他依然是警察的角色，而且是正面的角色，是一個有著人性關懷和深厚同情心的警察，即使是對于一個充滿仇恨、兇狠地綁架人質的罪犯，他也并不想制他于死地，而是努力地用情感和情理去說服他，感化他。這符合成龍影片一貫的價值取向，正面和善意、情感和愛。帶有成龍標簽的還有動作、挨打和反擊，眼花繚亂的動作場景和鏡頭表現盡可能地保持著成龍動作的激烈和優美。一個小的細節令全場觀眾心領神會：壞人為掙脫成龍的鎖喉，使勁掰扭他的手指，當這個段落過去之后，一個近景鏡頭中成龍又把手指掰了回來，咔咔的聲音讓觀眾看到成龍電影以往戲謔的風格。

　　但是，這部影片與以往真正的成龍電影還是顯示了很大的差別。首先，在故事層面，結構更為復雜曲折。影片通過倒敘和閃回，把開始就出現的綁架夜總會人質事件的原因逐層揭露出來，罪犯的行動是為了弄清自己妹妹死亡的原因，為完成這次行動他策劃了五年，直到與妹妹之死相關的現場目擊者都集中于這個圣誕之夜的夜總會的時候，他完成了這次行動。同時，每個目擊者都有自己的說法，這就構成了很大的懸念，于是這部影片就成了一個具有情節張力的敘事電影。同時兩條情感線也使影片情節更加豐富，這對成龍以往電影的風格主要集中于動作的懸念而言增加了敘事和情感的厚度。其次，劉燁在影片中一直是主動的一方，而成龍則處于被動，所以這也使情節懸念的推進延伸到結尾。在這中間，成龍堅持以言語和真誠的態度而非反擊性的動作與罪犯進行周旋，這種周旋最終的目的并不是要消滅對象，而是要挽救其生命，所以與以往他的影片以動作為核心線不同。即使影片中必然會圍繞成龍設計出一些動作段落，但是在這些段落中，成龍沒有了以往詼諧瀟灑的動作表現，而成了一個被虐的對象，忍耐和對和平的堅持成為主調。在邏輯上，這種表現和設計有其合理性，但是也因此而改變了成龍。第三，也許由于投資的關系，影片人物的身份基本本土化了，缺少了一種國際化的制作目標。成龍以往電影中類似007電影那樣的在全世界取景的方式在這部影片中終止了。

　　由于上述原因，這部影片可以分成兩個部分來看，一個是變化，一個是成龍。對變化的判斷當然也是與“成龍電影”的比較為基礎。就變化來說，影片與以往成龍電影的不同在于從以視覺和動作為主體的純粹觀看的電影變成了以情節和人的關系為主體的需要理解的電影，動作成為穿插和噱頭，因此成龍顯得畏手畏腳。故事發生的社會空間從國際變為國內，香港或說不清什么地域的警察變成了中國警察，從邏輯上說，受到的限制自然也多，環境空間變得狹窄。成龍電影的情節和敘事有著香港電影特有的敘事方式和行為邏輯，具有一種跨文化和成龍個性特長的混合體特征，而這部影片則表現為好萊塢警匪片的本土搬演，包括情感表達方式也落于美國電影的套路，對于觀看過大量好萊塢電影的觀眾來說自然會感到缺少新意和原創價值，主要情節的構成消解了成龍電影的固有模式。就成龍來說，斗士和行動者形象變成了談判者形象，外在符號化的英雄變成了內在的道德化人性化的英雄，這種形象的符號不是成龍的專屬形象符號，可以是任何人都可以出演的。因此，成龍本身實際上在影片中也已被消解。

　　上述種種，既有成功，也有缺憾。成功在更加豐富，缺憾在于成龍的被改變。可以理解的是，成龍不是過去可以任意嬉笑打鬧、逞能斗狠的年紀了，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那些動作場面，沒有了以往那種完整的影像展示，而多是通過攝影機的拍攝技巧造成視覺的炫目，而動作卻是一味地拼接。同時，他的人生閱歷和對社會的認識也應該不再滿足于那種以外部動作打遍天下的成功，文化的因素注定了他的電影轉型為注重到內心和情感的表達，外在的形象轉型為內在的力量。在外在力量上，他衰落了，于是他試圖通過內心的力量，維持著他正義者的強大，這種強大的內涵包括了正義、人性、情感和堅韌。這種轉型，對于成龍來說可以說是出于自然規律而采用的無奈之舉，或是出于社會身份而采取了一種順應的策略。但關鍵是這部影片并不真正屬于成龍。所以，成龍頗有意味地說，他覺得還是沒有《警察故事》第一集好，但還是不錯的。而真正原因則在于，影片多了好萊塢，卻少了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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