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李一章草書
書寫漢磚 李 一
在李一創作的匾額楹對、橫幅條屏、榜書大字及手札、硯銘、石刻、題跋等眾多作品中,章草成為其主要的書寫體式,其風格的演變及成熟反映了李一對書法本體的不斷探求。其對章草書體的溯源性深入梳理和創作中的新推進及所取得的成果在書藝界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回視書史,漢字便捷致用的實用需求使書寫走向簡化,筆畫的省簡與書寫速度的提高使秦代篆書出現了草篆。草篆快寫中的省略、部首合并解構了原有的漢字構成及書寫方式,嬗變為古隸,古隸在點畫書寫的鉤環連貫草化中既留存了隸書的橫勢波磔又延續了字字獨立的形式特征,到西漢中晚期章草體樣式漸趨成熟。同時具有縱勢連貫的今草亦在古隸中萌發。秦漢時期古隸向章草、今草發展構成的字體演變與書風的多向可能性發展被李一敏銳地把握,成為他章草書體長久研習并形成鮮明個性書風的本源。對此,歷經三十載章草實踐的李一曾感慨:“越學越覺得這一書體有無窮的奧妙,可探索它與篆、隸、行、今草的關系,探索它們之間的相互聯系、相互滲透。章草有它自身的特點,它獨立但不孤立,可以從其他書體汲取營養。章草又是一個開放的體系,上通遠古,下通未來。雖然它有固定的寫法,但在結體、用筆、節奏、氣韻上仍有許多探索的空間。”
章草體自秦漢發端至東漢張芝,西晉索靖、皇象完善之后一直成為后世的經典范式。歷代雖有如元之趙孟頫、明之宋克等名家,但作為書寫的古體樣式在清代碑學思想倡導之前被帖學書風所籠罩而少有開拓者,直至清包世臣碑論一起影響到清末和20世紀初的書壇,沈曾植方以碑意別開章草新貌,王遽常、徐生翁等輩繼起才使章草體出現新姿。盡管如此,章草書的拓展與同時期碑學思想下的楷、篆、隸等書體發展并不相映襯。
李一以書法史家的識力對章草書演進給予理性的梳理與思考,并將自己的主要筆墨實踐定位其中。在李一創作的眾多章草書中,我以為最能體現李一書法風采的是其六尺宣紙系列的章草書《論書絕句》。就用筆言之,李一章草吸收了古篆、古隸向章草、今草過渡這一時期出土的帛書、簡牘的用筆特質,而點畫形態圓厚樸拙起收、首尾之筆強化側鋒方折的短線與長線,使長短線條隨書寫節奏交疊出現,單字尾筆以舒展的長線一變皇象、索靖傳統式的短促燕尾收筆。在結字方面,李一章草通過改變橫勢筆畫的高低傾斜方向,線條在上下、左右的屈伸起伏中,使獨立的單字構成縱勢的筆意穿插和連貫。在章法上,李一通過融入今草的鉤連意態和縱向筆勢使字與字融入到行列之中,隨筆意收放適度夸張斜向筆勢產生空間的虛空,筆線走勢的不同及所造成的空間虛實,進一步使單字與行列、行列與通幅之間構成疏密有致的章法。李一章草書對簡牘、帛書、磚刻、陶文的廣收并蓄所镕鑄出的個性風貌,是繼元明直至近代章草書發展之后對章草書的又一次有益推動。
(編輯:蘇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