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沃霍爾與他的藝術世界
消費社會里永遠的明星
——安迪·沃霍爾與他的藝術世界
安迪·沃霍爾與讓·米歇爾·巴斯奎特合作的作品
“每個人都可能在15分鐘內出名。”——安迪·沃霍爾
“人人都是藝術家。”——博伊斯
20世紀后半期,西方當代藝術領域公認的最為重要的兩位藝術家,在過世多年后,因為在中國北京的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先后開幕的兩個展覽(“社會雕塑:博伊斯在中國”和“安迪·沃霍爾十五分鐘的永恒”)再次相遇。他們生前曾一起創作,沃霍爾甚至為博伊斯畫過肖像,但是我們并不能由此判斷,他們就如其前輩畢加索與克拉克那樣在創作中親密無間。不過,這種難得一遇的共同展示他們創作的展覽,倒為國人清晰展示了二戰后,西方當代藝術發展的脈絡,以及兩位藝術大師如何通過消解藝術與生活的邊界來重新定義藝術與藝術家,并將藝術對人性自由的發揮與對個體生命的尊重,推升至一個全新的高度。
作為目前為止,國內最大規模的一次安迪·沃霍爾大展,策展方將其定義為一個介紹性的普及展。展覽以沃霍爾的生平為線索,呈現其各個創作時期的藝術作品及藝術創作檔案共101組,包括繪畫、攝影、絲網印刷、素描、影像等各類形式的作品。其中,既有他標志性的夢露系列和坎貝爾湯罐系列作品,還有其大學時期的素描與初出茅廬時的插畫作品,更有《帝國大廈》影像、布洛格利盒子裝置以及大量好萊塢明星肖像攝影,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個安迪·沃霍爾的藝術世界。“觀眾在展覽中不僅能看到那些耳熟能詳的安迪·沃霍爾的代表名作,更能從中了解這些作品背后的創作過程和理念發展,乃至這些作品與當時美國整體藝術和社會狀態的彼此關聯,從而得以切實懂得一個‘真正的’安迪·沃霍爾。”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王璜生說。
無疑,安迪·沃霍爾是屬于美國的,他是“美國夢”中最為光鮮的明星之一。出生自移民家庭,他為了生計曾在畢業后畫過插畫,喜歡流行音樂與版畫創作,擅長肖像攝影,辦過雜志,拍過電影,做過電視節目。安迪·沃霍爾的大部分作品看似再平常不過,只是在不斷重復、重復,每一幅畫面只是顏色變了一變而已,很多觀眾包括普通人與評論界都曾毫不客氣地斥責過其創作過于簡單、平面與粗俗,甚至在上世紀80年代,美國主流評論界也曾認為安迪·沃霍爾已經過時。但顯然,安迪·沃霍爾的創作并不如其畫面表現出來的那么簡單。他所采用的圖像挪用與重復的方式,與后現代思想大師德勒茲所說的“重復”密切相關,并被法國著名思想家福柯深刻地剖析、闡釋過。事實上,歷經多年的淘洗,安迪·沃霍爾依然多次問鼎年度當代藝術拍賣成交額頭名,并被美國之外的眾多世界粉絲瘋狂追捧(如果我們細心留意,在廣告行業與電視領域,他們慣常使用的那些元素不少都與安迪·沃霍爾有關,讓人最先聯想起的就是絲網效果的各種圖像)。可以想見,安迪·沃霍爾并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圖像挪用高手,也不是一些中國觀眾在觀看展覽后不斷抱怨的,“這么簡單,我也可以”。在他背后還有一套深刻的商業世界中藝術運行的法則與規律,而這也是很多中國當代藝術家推崇安迪·沃霍爾的原因所在。包括徐冰、王廣義等已被國內外藝術界認可的知名藝術家都對他欣賞有加。
人們喜歡安迪·沃霍爾,因為他成功預見并實踐了商業社會中藝術所能發揮的最大功效。諸如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明星(選秀節目)、藝術與時尚存在天然的聯系(藝術家跨界設計、創辦刊物、拍攝MV)等等,當今社會中每天都在發生的種種,安迪·沃霍爾早已成功踐行過并被后來者視為榜樣。從這點看,安迪·沃霍爾是屬于世界的,并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被各個商業社會形態下的普通人所接受。當然,不能忽略的一點是,安迪·沃霍爾本人及其藝術創作,與批評家、收藏家、藝術機構、大眾,甚至是美國政府一起合謀將“安迪·沃霍爾”推向了世界當代藝術的頂峰,并將其塑造成為一個“美國夢”的代表。這不單是成功地將世界藝術中心由巴黎轉向紐約,其背后還衍生出一整套消費社會的“造夢邏輯”。在安迪·沃霍爾的家鄉匹茲堡有一座7層樓高的安迪·沃霍爾美術館,它的守護者夏納館長通過在此展示數百件和他有關的展品,吸引著全世界的安迪·沃霍爾愛好者來此朝圣。美術館每年有計劃地將他的藝術以學術的方式推向世界。與此同時,安迪·沃霍爾基金會則負責通過運作其生前留下的遺產,以資本的方式實現他的遺愿繼續資助藝術與藝術家,就像他生前曾悉心提攜過的巴斯基亞、克萊門特、哈林一樣。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古根海姆博物館等知名藝術機構,則會在每年的不同時段,通過特展的方式,不斷闡釋和挖掘安迪·沃霍爾之于當今社會、當代藝術的價值。蘇富比、佳士得等西方拍賣行更是會在每年的春秋重點拍場上,以顯要位置推廣安迪·沃霍爾的作品,并使其佳作屢創成交紀錄。而分布于世界各地的多個社會群體,如電視臺、商業周刊、時尚畫報等總會在每年的某個時段,以一種全新方式將他與當下關聯起來,在他們看來,談安迪·沃霍爾永遠不會過時。“安迪·沃霍爾”早已成為一個符號,它代表著商業與藝術成功聯姻的典范。如果我們留意一下,本次中國展覽的贊助者與支持者就會發現,財團才是促成安迪·沃霍爾大批作品得以來華的關鍵所在,其間伴有商業媒體的大肆鼓吹。紐約梅隆財團代表借用安迪·沃霍爾的話語,表達了“優秀的商業運作同樣是一種藝術”。展覽公共項目支持者雪佛蘭汽車的代表同樣在安迪·沃霍爾的創作中找到了與自身品牌的契合點,“藝術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應努力融入生活的”。這就是安迪·沃霍爾的魅力所在:即便已然到了信息時代,我們仍可以從其藝術世界中找到某個與當下的關聯。作為一個藝術家,安迪·沃霍爾的藝術創作具有敞開性與前瞻性,其試圖將藝術與生活邊界徹底模糊的種種嘗試,如今看來,依然具有鮮活的生命力。
安迪·沃霍爾,這位在消費社會下成長起來的藝術明星,就像風行世界的好萊塢電影一樣,具有強大的誘惑力與穿透力,看似邏輯簡單,蘊含的能量卻幾乎無堅不摧。與歐洲文化培育出來的冷色系博伊斯不同,安迪·沃霍爾無疑是張揚的亮色系,就像展覽海報中那個粉紅色的安迪·沃霍爾頭像一般,他所代表的就是一定要成為世人矚目的明星。哪怕這看起來會顯得膚淺與招搖,但確是在商業社會邏輯中最容易得到認同的一種方式。
(編輯:單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