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音樂遇上文學
諾曼·萊布雷希特與楊燕迪眼中的音樂與小說
《名字之歌》
(英)萊布雷希特 著
趙舒靜 杜筱雪 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英國古典樂評家諾曼·萊布雷希特一向以觀點犀利、文風潑辣見長,他在中國擁有大量的專業粉絲;上海音樂學院楊燕迪教授長期從事音樂教學與評論,對文字與音樂相互協調保持高度的關注。諾曼·萊布雷希特與楊燕迪,在2013年上海書展之“上海國際文學周”活動中,展開了一場“當音樂遇上文學”的對話。
《名字之歌》是萊布雷希特的處女作小說,2002年出版后,即獲得英國“惠特布萊德獎”。從制片人跨界到評論家,從音樂評論到小說,萊布雷希特的成功并非偶然。在他的《音樂逸事》《永恒的日記》等書中,可以看到許多音樂家的秘聞軼事,或是旁人難以窺見的幕后風云。這些古典音樂的正史和外傳,成為萊布雷希特手中的針線,被他滴水不透、天衣無縫地縫合在了《名字之歌》這部完全虛構的小說之中,制造了亦真亦假的模糊感。他曾表示,“我的創新目標是模糊事實和想象的邊界——試圖克服一種不可能性,也就是用專業觀察的傳統手段來闡發音樂天才的秘密”。
楊燕迪眼中的《名字之歌》是一部真正的音樂小說,因為它真實地描繪了音樂生活中的場景,讓音樂人感到熟悉和親切。《名字之歌》的獨特之處在于,通過音樂神童戴維多與音樂公司繼承人馬丁之間故事,表達了萊布雷希特對古典音樂市場的一貫態度,音樂人與運作人之間永遠是愛且毀壞著對方,人們總想用最深的熱情抓住最愛的東西。《名字之歌》融合了懸念重重的故事、真實的音樂歷史、當代的批評態度于一體,引人入勝,比《約翰·克利斯朵夫》《浮士德博士》等“音樂小說”更加貼近音樂的主題和本質。
《名字之歌》中有許多傳奇般的描寫,比如,戴維多可以將一首婚禮頌歌,拉出二十分鐘的變奏,這種使時間停頓或飛逝的本領只有帕格尼尼才掌握,在音樂廳里已經消失了近一個世紀;再如,馬丁從斯坦普的琴聲中,捕捉到了似曾相識的律動,確信他就是戴維多的學生等等,這些情節引起了讀者們的好奇:究竟是來自于想象還是確有其事?
讓我們聽聽萊布雷希特本人的解釋:人人都想讓時間超值,可時間就只有從出生到死亡的這一段。了不起的人,總是擁有時間,就像高超的足球運動員以慢動作控制足球一樣,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偉大的藝術家可以延長時間、停頓時間,就像偉大的樂曲寫在紙上,升華于空中一樣。小說寄予了萊布雷希特對演奏者的身份認同,這方面孔子師生智慧的傳遞給了他很多啟發。在生活中,每個人都期望與另一個人建立關系,音樂就是最大化的建立這種關系的一種手段。比如,巴赫的雙小提琴協奏曲,奧伊斯特拉赫父子演奏的版本與海菲茨和弗雷德曼演奏的版本完全不同,但是,我們可以聽到父親如何用技巧配合兒子,老師如何用技巧配合學生,在生命的所有的關系中,都會看到這種遷就,通過遷就努力達到平衡,通過交流努力達到平等。
目前歐美古典音樂正處在崩塌的時刻,唱片業績下滑,交響樂團紛紛倒閉,觀眾逐漸老齡化。萊布雷希特開玩笑說,在歐洲簽售時聽眾的頭發和他的一樣白!相比之下,中國聽眾的數量在不斷上升,而且年輕人越來越多。在萊布雷希特看來,中國有著五千年的文化,形成了自己的體系和傳統,并不全盤接受外來的文化,而是不斷吸收好的東西豐富自己,這是中國人最大的特點。因此,相比于二戰后日本小眾化和精英化發展,古典音樂在中國的崛起是無與倫比的。
對于國內古典音樂的發展,置身其中的楊燕迪并不樂觀。在他看來,古典音樂在中國至少還需五十年,繁榮背后的持續發展才是關鍵。與文學、美術相比,音樂的發展非常不健康,呈現出“博物館化”的現象,新作品始終與普通觀眾存在隔膜,音樂愛好者對當代音樂所知甚少,當代的作曲家對音樂生活的影響甚微。音樂生活的主體既不是當下的音樂,也不是國內的音樂。萊布雷希特則樂觀地表示,從西方唱片業崩潰后可以看到,新媒體對新人的挖掘、對新作品的推廣都將比以往更具傳播優勢。小的、獨立的唱片公司雨后春筍般涌現,曲目也更加豐富多彩,市場從國家的、團體的選擇,變為聽眾的選擇,恐怕這將是巴赫以后古典音樂市場的最大變革。
(編輯:蘇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