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遇到“俠”:一個悖論的產生
“太極”遇到“俠”:一個悖論的產生
——觀電影《太極俠》
中國的功夫世界聞名,它是民族智慧的結晶,是民族傳統文化的體現,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功夫文化”。這種“功夫文化”的最高要旨是要求習武之人能夠內外兼修,在身體和心靈上獲得雙重功力的增長,這其中太極是最為玄妙精深的一種。由于太極講究的是含蓄內斂、以柔克剛、急緩相間,其行云流水的拳術風格使得它與格斗的拳法格格不入,因此,太極在以往的功夫片中往往是以配角的形式出現,常常為表現武功深厚之人的意、氣、形、神逐漸趨于圓融一體的至高境界。而“俠”則擁有一種張揚著英雄主義光輝的強硬的內涵,大俠們常游走于江湖的血雨腥風之中,行俠仗義,懲兇除惡,以蓋世的氣度渲染自身。因此,當電影《太極俠》將兩者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就產生了一個悖論。這種悖論使得影片在深層次的源頭上就潛藏一種邏輯不明的“違和感”。
《太極俠》講了這樣一個故事:Donaka(基努·里維斯飾)是香港地下黑拳犯罪組織首腦,高薪誘惑太極高手陳林虎參加地下黑拳賽。此時陳林虎的師父所在的“靈空觀”被查出多處安全隱患,急需大筆資金修繕整改,陳林虎為了錢只得答應。在Donaka精心準備的一場場對決后,陳林虎收獲了大筆資金,同時也激發出人性中兇殘、暴虐的一面,最終在師父的指引和自我的回歸中改邪歸正。就劇情來講,故事的主線是合理的,故事的起承轉合和人物性格的發展變化也是順暢的。但是故事的主線被毫無緣由的18場打斗戲接連切斷,電影完全變成了單純為了打斗的炫技片,觀眾很難代入情感,作為冷靜的旁觀者對電影進行讀解的可能,也被重復拖沓的劇情慢慢擊碎。
在對故事內核的詮釋上,演員的表現也不盡如人意。在電影中,演員都是扁形人物,沒有顯示出人性的復雜和人物性格的發展變化。在影片中,每個演員都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自顧自地演著屬于自己的那部分戲。影片從始至終陳林虎都在毫無表情地和各色人群不停打斗,陳林虎的師父不停地重復講著關于至高武功的大道理,莫文蔚飾演的香港女警察絹秀一直坐在警車里追蹤疑犯,而基努·里維斯飾演的反派則時不時地出來推動一下劇情的發展,至于陳林虎可有可無的女友,則更是一閃而過,難以讓人留下印象。在影片的最后,從頭到尾蓄積力量,準備大爆發的基努·里維斯,卻被陳林虎很輕松地打贏,著實讓觀眾大跌眼鏡。
影片犧牲了劇情的目的是表現太極拳這門博大精深的功夫,然而,沒有情感支撐的表現是很難觸及太極的本質的。太極本不是為打斗而生的,電影還硬是要讓“太極”遇上“俠”,產生這個悖論雖是硬傷,但是影片定位是功夫片,如果在功夫之處有亮點,也仍有喜歡此類型的族群。可惜的是,電影中宣揚的太極功夫也只是個噱頭,在影片中,真正的太極招數屈指可數,各方各派的功夫混亂地穿插出現,很有點功夫大雜燴的味道。在18場打斗里,空手道、跆拳道、桑博、摔跤、格雷西柔術、踢拳等功夫讓人眼花繚亂,陳林虎的武功也是糅合多種派別的功夫,與片名《太極俠》大相徑庭,而太極拳的內涵表現也僅限于紙上談兵,每逢關鍵之處或由師父隨口一說,或由一招半式的太極拳法草草帶過。人物由正到邪,后又歸正的人生軌跡變化也因“太極”與“俠”難解的悖論而不能酣暢地描摹,深入地鋪展,從根源到內容表現、演員表演、細節處理都是分裂的。
《太極俠》的另一個悖論表現在中西文化的差異上。作為一部中美合拍片,導演有意識地想要營造一種共融的生活樣態。《太極俠》里有寧靜的寺院,也有熱鬧的夜店,有北京的老胡同,也有香港的霓虹閃耀,有反黑警花,也有美國大亨,有太極玄學,也有現代搏擊。片中語言也很豐富,英語、粵語、京片子、中式英語、港味國語、港味英語混合,東方與西方,古典與現代,城市與鄉村,這么多東西混在一起,又沒有挖掘出共同點,沒有內在序列的共融,最終形成一種不倫不類的影像亂燉。而這種刻意忽視不同,強硬趨同的執拗態度,以及極端明顯的廣告植入,很容易引發觀眾的不適感,顯示出一種難以求得共鳴的無力感。
當然,影片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影片《太極俠》是有著1/8中國血統和濃厚中國文化情結的國際巨星基努·里維斯首執導筒之作。作為一個西方人,首次擔綱導演,就能把中國的太極拳搬上大銀幕,這種態度是值得肯定的。主演陳虎則全程40多分鐘的打斗場面完全不用替身,以深厚的中國功夫一一應對,這種敬業精神是值得學習的。這部影片全程在中國完成拍攝,產生了一定的社會效應,對太極功夫的傳承和發展也產生了積極作用。
(編輯: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