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的是劇,而不是晚會——雜技童話劇《憨憨貓皮皮鼠》的創作
雜技童話劇《憨憨貓皮皮鼠》劇照
◎ 你的某個雜技節目再好,再高難,我們都只截取符合劇情需要的那個段落,而不是脫離劇情來完整地展示雜技節目。
◎ 這段雜技的演繹就完全不再是雜技節目的展示,而是一種全新的推動戲劇情節向前發展的戲劇行動,雜技動作難度的發展、演繹,變成了推進戲劇走向高潮的助推器。
今年八月,中國兒童藝術劇院與吳橋雜技學校聯合創作出品了雜技童話劇《憨憨貓皮皮鼠》,我有幸與吳橋雜技學校校長李華陽、吳橋方面的編劇楊雙印合作,共同創作了《憨憨貓皮皮鼠》劇本。在劇本創作過程中,首先遇到的而且是無法回避的一個關鍵問題,就是雜技這一獨特的藝術品種,如何與戲劇結合,有機而且巧妙地融為一體。
雜技與戲劇,或者更具體點說,雜技與兒童劇,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舞臺藝術品種。兩個藝術品種都有各自不同的藝術特點、藝術規律。如何把兩個特點、規律完全不同的藝術品種,“雜交”成一部新式的我們還沒有見過的“雜技童話劇”,確實還沒有過去已經被藝術實踐證明的成功道路或成功經驗作為借鑒,完全靠決策者和創作者在創作和合作過程中去摸索和探尋,就像鄧小平所說的是“摸著石頭過河”,過程肯定難于單搞一部雜技晚會或單搞一部兒童劇。創作思路的統一,戲劇情節的設置,每一個構想,每一次討論,都處處充滿爭論、激辯甚至是爭吵,實在是非常艱難。
首先,雜技和戲劇兩個行當的藝術家,在各自行當的長期藝術實踐中,都已經形成了各自行當的一些固有的符合各自行當藝術特點、藝術規律的固有思路,兩種思路一碰撞,立刻火花四濺。本劇的出品人、藝術總監、中國兒童藝術劇院院長周予援是個創新意識非常強的戲劇家,選擇與雜技合作,做一部雜技童話劇,非常明確就是想為兒童劇創造一個新的藝術品種,而且對于如何創新,顯然已經有了成熟的思考和抉擇。當他把這部戲的劇本創作任務交給我時,第一次談話,就明確提出:“既然是雜技劇,那么它就應該是部劇,而不是雜技節目的組合或者是臺雜技晚會。”我覺得這應該是這部戲的創作原則。
根據這一原則,我在第一次去吳橋雜技學校觀摩他們排練已久、已經成型的一臺雜技節目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現有的雜技節目要為我們即將創作的雜技童話劇的劇情、內容服務,而不是劇情為雜技節目服務。”這話大家并沒有反對,但一到討論到具體劇情等問題時,雙方不同的思路立刻暴露無遺,而且碰撞得火花四濺。因為吳橋方面原先是想把他們已經排練成型的這臺雜技節目,再編點情節進去,做成一部雜技劇。說白了,就是把戲劇作為包裝,用一點戲劇情節把雜技節目串聯起來,最終不管你叫它雜技劇也好叫雜技童話劇也好,它的實質還是一部帶有點戲劇情節的雜技晚會。
這是創作分歧的根本,也是幾乎每次創作爭論的根源。
作為戲劇或者說是兒童劇的創作方,無論是作為出品人、藝術總監的周予援,還是作為編劇的我,還是作為導演的鐘浩,我們思路是統一的。那就是既然我們是創作一部戲劇,那么雜技節目就要為劇情服務。也就是說,你的某個雜技節目再好,再高難,我們都只截取符合劇情需要的那個段落,而不是脫離劇情來完整地展示雜技節目。比如當皮皮鼠落難,淪落在高高的藤蔓上,孤立無援,而憨憨貓挺身而出,勇敢地攀爬上藤蔓,救援皮皮鼠這段戲,其雜技節目的基礎是“繩技”。但如果我們按原有的雜技節目,把“繩技”的各種難度,各種單人的、雙人的、多人的特技動作組合,都按雜技節目的規律,全都用上的話,那顯然是脫離了劇情,變成了純粹的雜技展示。你單看雜技節目覺得精彩刺激的難度動作,難度組合,在這兒都成了劇情發展上的一個多余的“腫瘤”。而我們經過激烈地爭論,最終采用的方案,是只截取了原先“繩技”節目中符合劇情需要的“男女雙人繩技”的那一部分,而且根據劇情需要,把“繩”改造成了“藤蔓”,濃墨重彩渲染突出的,是劇情中皮皮鼠落難的孤立無助和憨憨貓救援的勇敢無畏。這樣,原先“繩技”節目中,只是表演難度和驚險的一個雜技片段,一段雜技界行話的“活兒”,因為有了前面劇情的鋪陳烘托,兩位演員的“活兒”也就是雜技的難度動作,突然有了“生命力”,觀眾的注意力不是像以往觀看雜技節目時僅僅關心演員能不能完成難度動作,而是追隨劇情改變成了關注憨憨貓能不能拯救落難的皮皮鼠的生命!這是一個根本性的改變,也是雜技節目與雜技劇的根本區別!
這段雜技的演繹就完全不再是雜技節目的展示,而是一種全新的推動戲劇情節向前發展的戲劇行動,雜技動作難度的發展、演繹,變成了推進戲劇走向高潮的助推器。兩個演員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甚至每一個眼神,都緊緊揪住了臺下小觀眾的心,他們關注的不再是雜技難度能否安全完成,而是劇中人物的命運,并且最終伴隨著戲劇動作的完成,全場臺上臺下達到了戲劇高潮。
這方面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總的感受就是,創作一部雜技劇,如何讓現有的雜技節目為戲劇情節和戲劇內容服務,這是關鍵,也是原則。因為你創作的是劇,而不是晚會!
(編輯: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