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攝影家楊圓圓與她的“中間地帶”
海底隧道 楊圓圓
購物中心前的公園小徑 楊圓圓
1989年出生的楊圓圓,目前還就讀于倫敦藝術(shù)大學,但她的系列攝影作品《童年研究》《日常的神秘》等,卻以其成熟、冷靜的探索風格進入人們的視野。日前,楊圓圓在798藝術(shù)空間在3畫廊展出的最新系列作品《中間地帶》同樣讓人眼前一亮。
靜謐藍色夜空中劃過天際的顆顆流星下面是正在填海、準備建筑高樓的熱鬧景象,巨大灰白墻面中微小窗口透出的禿樹旁邊是貼著半句標語“一類人——新有錢人”的海景房售樓處,一位黑衣女孩行走在購物中心下沉廣場中曲折蜿蜒、錯綜復雜、無從找到出路的階梯上。這一次,楊圓圓將鏡頭對準與她的成長背景息息相關(guān)的公共空間。這些人們最為熟悉卻又陌生的空間,這些屬于這個時代卻又似乎與時間本身失去關(guān)聯(lián)的空間,通過她的創(chuàng)作重新排列組合,為觀者提供了一條模糊的線索,激發(fā)出他們心中的一張心理圖景——只與個人經(jīng)驗、記憶與想象有關(guān)的“中間地帶”。
在楊圓圓看來,一個現(xiàn)代人可以在陌生的城市找到無數(shù)與家鄉(xiāng)雷同的景物,而“家鄉(xiāng)”卻變得更為陌生;一切看似唾手可得,實際卻是越發(fā)遙遠。采訪時她回憶道:“印象最深的是我在海洋館里,選擇用曝光需要半小時的最小光圈,再蒙上大大的黑布,整個拍攝過程變得像一個儀式。隧道是兩個拱形,中間被隔開,源源不絕的游客從左邊的隧道被傳送到右邊。他們觀看著那些原本最為神秘,現(xiàn)在卻可供觀賞的海底生物,觀看著鉆在黑布里的我,同時也在被我觀察。最后儀式結(jié)束,人的痕跡全部消失,畫面里留下的只有光與顏色。”這些略顯荒誕的圖景讓她產(chǎn)生了某種奇異的鄉(xiāng)愁,并且讓她意識到生在這樣的時代,跟所有的人與事物都是捆綁在一起的。
談到這次的系列作品為何取名“中間地帶”,楊圓圓說這個詞組本身已經(jīng)讓她非常迷戀。“中間地帶”,作為一種地理上的概念,或是描述心理狀態(tài),可以去形容任何一件事情。在英國讀書時,鄉(xiāng)愁帶給她的是對于北京更多的浪漫想象。有外公陪伴的幸福童年、林海音的《城南舊事》、竇唯的音樂,這樣那樣的碎片,構(gòu)成了一個“并不存在的故鄉(xiāng)”,這與真實的北京之間是一種中間地帶;而心態(tài)上,她喜歡年輕時可以一直處于“在成為什么”的階段,而不是已經(jīng)“成為了什么”,這種過程也是一種中間地帶。
英國寬松的學習環(huán)境給了她更為廣闊的思考與創(chuàng)作空間。作為一名年輕攝影師,那里嚴謹、規(guī)范的創(chuàng)作、展出體系則向她提供了更多展示自己的平臺。當然,倫敦這座城市本身對于藝術(shù)與歷史文化的保留與傳承,也讓她收獲頗多。因為喜歡收藏舊物,她經(jīng)常會去逛跳蚤市場。在那里她買到一張1900年的倫敦照片,照片中的那個倫敦與現(xiàn)在的城市并沒有太大不同。這和在中國每每感受到的城市建設(shè)速度真可謂天差地別。
而出于對心理學的興趣,無意間她去了弗洛伊德博物館。所謂的博物館,其實就是當年弗洛伊德的家,被完全保留成他在世時的樣子。為此,她還參加了一個專門講授“精神分析引論”的課程,雖然課的內(nèi)容她聽不大懂,但最讓她欣喜的是,這個課就在弗洛伊德博物館進行。在倫敦,這樣大大小小的博物館很多,它們都帶有自己的身份與痕跡,非常具有歷史感。她流連其中,開始試圖用一種超越這個時代的眼光,用歷史的、古舊的思維方式去進行創(chuàng)作。因為她懂得,攝影本身也是一種關(guān)于“消失事物”的藝術(shù),它應該是非常緩慢、精心的過程。
楊圓圓最喜歡的攝影師杉本博司在他的著作《直到長出青苔》中,曾有這樣一段文字:“我以為真正的美麗,是可以通過時間考驗的東西。時間,有著壓迫、不赦免任何人的腐蝕力量,以及將所有事物歸還土地的意志。能夠耐受這些而留存下來的形與色,才是真正的美麗。”年輕的楊圓圓身處于“中間地帶”,正用她的作品帶給人們更多的觸動與思考,也許在將來,更能展現(xiàn)出超越時間的美麗。
(編輯: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