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快門,你就是生活的導演 ——孟京輝的旅行攝影
周末的中午,陽光有些刺眼。匆忙趕往蜂巢劇場,為的是看一看話劇導演孟京輝怎樣攝影。蜂巢劇場,地如其名,蜷縮在樓的一角,像大樹上凸出來的一個蜂巢。舞臺有些陳舊,地面上斑駁地一塊塊掉了色。誰能想到,這里誕生了《戀愛的犀牛》,誕生了《兩只狗的生活意見》,誕生了《初戀》。
“非旅行家,非攝影師,只是用相機串起的旅程。我甚至連中國,連北京的很多地方都沒走過。”一開場,孟京輝這樣介紹自己。在這里,孟京輝是一個拿起相機記錄自己旅程的人。每一張照片背后有他那一刻的心情,所以每一張都彌足珍貴。喜歡這樣真實的、真情的、跟普通人一樣的孟京輝。那么,我們就拋開話劇,看這樣一個老孟怎樣講述他的旅行,他的攝影,他的心情,他的夢。
在路上 孟京輝/攝
孤獨的時候上路,眼睛就和心在一起了
“旅行和攝影,是兩種不同屬性的小規模創造體驗。那是一種個人的體驗。”孟京輝這樣概括。《戀愛的犀牛》的演員劉暢曾獨自驅車從成都到拉薩,“一個人不說話、特別孤獨的時候,眼睛就派上用場了。”孟京輝對此很贊同,因為這時眼睛和心就在一起了,可以發現很多有意思的東西。“無論是旅行中拜訪未知國度時的興奮感,還是攝影時捕捉戲劇性場面的緊張感,兩者的共同點是都能讓人們充分地感受從期待、體驗到回味、分享的過程。”
“如果是孤獨的旅途,你的照片就有救了;如果是快樂的旅途,照片基本沒什么意思,屬于茶余飯后的消遣了。”孟京輝展示他用佳能相機或者用卡片機甚至用手機偶然拍下的一張張照片,西班牙的,波蘭的,西藏的,舞臺幕后的,歸途中的。讓人感覺到他一直在路上。他喜歡放松狀態下的攝影,喜歡一張西班牙照片,因為“它消除了要表達的東西,體現一種簡簡單單的心境”。一個用無數表現力極強的舞臺語言揭開世界的人在向我們展示一個什么也不需要表達的畫面與空間。
黑白照,藏在心情背后跟世界對話
孟京輝認為,旅行的作用是開闊眼界,攝影的作用是把“眼見為實”轉換成“有憑有據”,創造屬于這段旅行的完整的、可以永久珍藏的記憶,兩者相輔相成。然而,眼見未必為實,記錄未必與事實一致。所以他也強調:鏡頭與心情有時一致,有時不一致,反倒是不一致時感覺最為奇妙。孟京輝也曾說過:我做話劇不強調戲劇性,而強調它的視覺性,但是我拍攝作品卻要強調戲劇性,無論是對比、矛盾還是抗爭。
黑白照片很好地完成了這一點。曾經有人說,彩色還原的不一定是真相,灰色的畫面會說謊,因為它融合了兩種矛盾的態度,只有黑白照片才是世界的真實面目。在波蘭一個小鎮上,孟京輝獨自旅行的兩天,陰天,街上沒有一個人,孟京輝孤獨地走著、拍著,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攝影機”,只有黑白照片能反映當時的心情。他說,波蘭是一個苦難的民族,顏色加進去會覺得是對自己心情的背叛。主觀的色彩,矛盾的畫面,孟京輝藏在自己的心情背后去跟這個城市對話。
追求戲劇性,然而也不要刻意地試圖捕捉任何戲劇性的場面,孟京輝跟攝影發燒友們分享:以紀實為目的拍攝一開始是破碎的片段,組合在一起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每個人的拍攝技巧和擅長的攝影方式都不同,一旦按下快門,除了技術或者相機機能造成的“事故”外,這張照片就是有故事的了,不要輕易刪除你拍下來的東西。
有溫度的照片,會成為你的能量源
孟京輝旅行時會隨時帶著相機,他知道自己拍的照片不會成為千古絕唱,但是,“它跟我的心情有關,我不是想拍出一個得意的人臉或者風景,更不是拍一個取悅我的朋友的好玩的照片,我只是記錄自己用手,用眼睛,用心看這個世界的心情”。拍出的照片,孟京輝平時都不怎么看。偶然翻看,就像跑進一個時間隧洞,從一個到下一個,甚至記憶都已經模糊,但是“它們在那兒,一直是一個能量源在跟你對話”。孟京輝說,它們是一個巨大的能量庫伴隨著你,你的生活又多了一個空間,你可以跳躍、沉溺其中。
孟京輝的兒子上小學的時候,一次老師讓他們拍攝豆芽生長的狀況,孟京輝就拿一個淘汰掉的舊相機給兒子用,告訴他早上拍一次、晚上拍一次。小孩就真的每天都拍,可以想象,或許某一天早晨,上學要遲到了,小男孩一邊刷牙一邊趕緊“咔”拍一張;或許某一天晚上,做完作業躺下睡覺了,突然想起小豆芽,就一骨碌爬起來“咔”拍一張。孟京輝沒有注意,到最后兒子拿照片給他看時他很吃驚,或者說感動,他沒想到一個小孩能堅持那么久,“這個時候看到的就已經不是技術了,甚至都不是說有感覺,而是有能量。當你把能量擱進照片里去的時候,它就會反饋給你,成為你的能量源。這些都是有溫度的照片。”
孟京輝說,按下快門,這一刻,你就是生活的導演。用光影敘事,用照片說話,用你的態度完成每一次小規模的創作。我想,我也應該拿起一個鏡頭,走一段孤獨的旅程,去尋找另外一個世界、另外一個自己了。
(編輯:偉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