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磊:變狡猾了會自嘲了
黃磊是那個撐著油紙傘,漫步在人間四月天里的文藝男子;黃磊是那個圍著灶臺,演繹著各色怕老婆劇情的世俗老公。
就在黃磊用前40年成功塑造這兩種有趣的形象后,不惑之年的他又自編自導了黑色幽默的微電影《老男人歷險記》。
黃磊是內地少有的令人有情結的演員,卻數次走到被觀眾遺忘的邊緣;教出了黃海波、海清這樣的學生,自己卻從未拿過表演上的重磅獎項。
微電影《老男人歷險記》以荒誕+黑色幽默,描摹出另一個內心住著頑童與好奇的黃磊。黃磊不諱言,他內心住著的那個頑童,對死亡與絕境充滿害怕與向往。
人生無常,我害怕的事肯定去做
記者:你其實不缺投資方,為什么愿意拍微電影《老男人歷險記》?
黃磊:我開始是堅決不干的。一是短片不好拍,沒底,怕出丑。再一個是耗時耗力,還不一定討好。后來有人跟我說,你就當玩一次唄,反正沒壓力,做著就當玩兒了。
記者:不害怕網友不買賬嗎?尤其是還選擇了一個荒誕題材。
黃磊:我只要害怕的事就要去做,正好跟別人反著。多數人害怕的事就不做了,但只要這事我害怕,我就肯定去做。
記者:我身邊的人看完后有兩種聲音,一種是覺得特別有趣好玩,一種是覺得特別有隱喻,令人感到壓抑,你想表達的究竟是什么?
黃磊:這倆加一塊兒正好。我想表達的其實是無常。原來片中胖男人有一句臺詞說,看見陸家嘴了,咱倆是不是都死了?下面那個人說不可能,誰會死之前看見陸家嘴啊,太繁華了。我對生死或者人生的一個感受,就是無常,人的整個遭遇都是無常的。這個故事很容易看懂,但是看完之后可能會有一些思考或者回想。
記者:很多人覺得這倆男主角是不是有神經病,到處尋找死亡的感受。
黃磊:男人心里老有一個小男孩長不大,一幫男人在一起有時候干的事是你想不到的。那天我碰到一個哥們兒,50多歲了,跟人打了一架,這絕對不是50多歲的人干的事,但是他真的跟人家十八九歲的打起來了。
記者:你自己試過《老男人歷險記》中那個繩套吧?
黃磊:一是試試演員上去的角度問題;還有一個我也怕危險,危險我先危險一下,別摔著哥們兒。再一個,我也體會一下,說實話咱真沒這體驗。
黃磊從能hold住收視率的文藝青年,花了漫長的時間,經歷被遺忘再出發的多次反復,成為如今這樣一個既能成功塑造有煙火氣、有趣的家庭煮夫角色;又能心平氣和談論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成熟男人。
我不屬于青年了,紅不紅我不在乎
記者:直到今天,《我想我是海》在KTV依舊是點唱率很高的歌。
黃磊:KTV我不太去,而且也沒什么人能逼我老唱這些歌。那個時候我才二十五六歲,有時候看卡拉OK自己當時的那個樣子,挺好的,我覺得每個階段有不同的思考,你就有一個不同的人生。
記者:我最早知道小資、文藝這些詞是因為你,譬如帶動烏鎮情結的《似水年華》。
黃磊:以前拍的一些戲,我其實也沒有刻意引領什么,我就想這么表達。做了導演,我開始變得稍微清醒一點,但是那個沖動或者那種感受跟以前一樣并沒有變。所以你看到《老男人歷險記》,這種感受在作品里面永遠會出現。它跟《似水年華》里一個人在雨巷中走的意思是一樣的,跟《似水年華》里劉若英碰到流浪歌手黃舒駿,在我心里那些符號是一樣的。
記者: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你被框定在文藝路線里。
黃磊:其實《老男人歷險記》這個故事更文藝,更是一個文藝片,只是沒有文藝片的幌子了。它比較入世吧。網上說普通青年、文藝青年跟我沒關系,我已經不屬于青年了。那個時候其實也是各種因素,我趕上了,跟倆人吊樹上是一個原因,無常。
記者:很多人特別羨慕你,在可以文青的年紀里,玩兒夠了文藝;現在你成熟了,又輕松轉到了生活劇的陣營,似乎你總在恰當的時間做恰當的選擇。
黃磊:對于我來講,最簡單的一個說法,就是我是一個演員,總想演不同角色。紅不紅,我最不在乎這個了,我好幾回已經被大家遺忘了,重新拍一個戲被大家想起來。中間好幾年沒拍戲,上課教書去了,大家說這個演員演得挺好怎么沒了?沒拍唄。我拍一個戲砸了,拍的戲火了,導的戲砸了,導的戲火了,這種過程好幾回了,人生本就無常。
黃磊說自己是個老師,其實當一個偶像派明星也挺好的。演戲得不得獎不重要,因為你說你是什么,別人要說你是什么,和你到底是什么根本不是一回事,其實是什么都無所謂。
我說自己狡猾,那不是自嘲
記者:上海電視節你坐在評委席上,但你自己其實并沒有獲得過這個殊榮。
黃磊:我也挺奇怪,沒得過什么獎卻當過評委,被提名提了好幾回一直沒給我。有獎挺好,是一種肯定,但得獎也不太重要,一個演員的進步和自我肯定與獎項無關,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給你一個獎還是不相信,你不會因為拿了獎演戲就變得更好,也不會因為沒拿獎表演就不靈,根本沒本質關聯。
記者:海清、黃海波都是你的學生,可能在一些人心中,海清比你還火。今天以老師的身份,你想跟他們說點什么?
黃磊:他們火了我挺欣慰的,但是我有26個學生,不光他們兩個,那些學生也都挺讓我欣慰的。我覺得最讓我欣慰的,是他們有一天更清醒,更明白了。你有了名有了機會,這是一個特別大的福報。他們現在夠有名,也有影響力,但他們對自己的影響還不夠,等自己對自己的影響力更夠的時候,他們就更好了。
記者:10年前你寫《十七樓的幻想》,絕對標準的文藝青年范兒,里面數次引用伯格曼的“最重要的是靈魂”,現在還能寫出這樣的文字嗎?
黃磊:現在更成熟了,成熟之后把內心中很多要表達的東西隱藏得更深,不愿意做更直接的表達。你說憂郁不憂郁,可能更憂郁,但是不表達,我決定說就說點兒家長里短、油鹽醬醋。變大了就是變狡猾了,變大了就是變自嘲了。我都說我自己狡猾,那不是自嘲。
記者:很多時候你和妻子被稱為娛樂圈的恩愛伉儷,這種“被榜樣”其實會給當事人很大的壓力。
黃磊:別人以你為榜樣也好,引以為戒也好,還是以你為敵也好,你可以不用知道。我沒壓力,如果我跟孫莉不幸福,我也不會為了大家伙兒口中的恩愛夫妻,假裝還幸福,該離婚就離婚。現在,我們真的很好,不因為你們覺得好才好。
(編輯:歐陽文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