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山西省臨汾地區(現改為臨汾市)襄汾縣古城鎮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在兄妹九人中排行老八。我從小喜歡說說唱唱、跳跳蹦蹦。1974年經過篩選、復試,幾經周折,我拿到了臨汾文化藝術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夢寐以求的愿望終于實現了。是否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演員,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前路未卜。
在我30年的藝術生涯中,生活與我開了不少的玩笑。記得在藝校生活的第一個年頭里,我的個子小,長相一般,嗓音窄,學習雖然用功,但并不是優等生。我清楚自己在老師和同學中的地位。所以,我便暗自下決心,好好學,刻苦練。我白天練、晚上練、上課練、下課練、明著練、偷偷練,真想練出個樣子讓大家看。一年后,我的各門功課已經有了明顯的進步。這個時候學校開始給學生安排教學劇目,當時排練《洪湖赤衛隊》,我多么想在戲里扮演個角色啊。可是,滿腔希望變成了痛苦的失望,大小角色宣布完了,男女角色宣布遍了,唯獨沒有我。好心的同學問老師,回答的是:她的個子太小。我自尊心受到了極大刺激,難過極了,好多天總是悶悶不樂,一聲不吭。我的啟蒙老師王秀芳看到我情緒低落,主動接近我。有一天,她問我:跟心,不高興啦!我委屈地低下頭,連一句話也懶得回答。王老師并未因我無禮而疏遠我。她反問我:你心里想排戲,不要急嘛!現在關鍵是練好基本功,要排戲有的是機會,個子也會長高的。就這樣,我又苦苦練起了基本功。人常說,勤能補拙,勤能生金。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到了第二年的時候,我的毯子功、把子功、身段功都在同學中名列前茅了。這時學校給我安排了教學劇目《表花》,我練功的勁頭就更大了。后來,在《掛畫》這出折子戲中,僅僅幾秒鐘的椅子功,我就練了半年,先用一塊整磚立起來往上跳,再用一個二尺高的木杠立起來往上跳,然后再上椅子練“金雞獨立”等高難度的動作。當時負責我武功的教練薛紅業老師是一位要求嚴厲、工作認真負責的老師,就在他的窗戶前,他一邊做事,一邊盯著我練椅子,別人都休息了,我還在練,他讓我一天三晌在椅子上跳來跳去,稍有怠慢,稍有叫苦,他總是把眉頭豎得老高老高,得我咬著牙把功練到他滿意了才能喘口氣。稍有松懈,他都要大聲斥責。每當我從椅子上掉下來摔疼時,我都在心里暗暗地埋怨他。1978年,當我的《掛畫》在全省第一屆教學劇目匯報演出中獲得好評,我才深深地感到薛老師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1980年,我演出的《賣水》、《拾玉鐲》獲得山西省青年演員調演一等獎。1982年領導上為了進一步培養我,拓展我的戲路,給我安排了《打神告廟》,這是一出唱做并重的戲。也是赴山西省參加評比演出的劇目。這出戲對于我來說,確實是難度很大。《打神告廟》里的敫桂英是個失落風塵、追求愛情、終遭遺棄的女子,她是一個在特殊環境中,特殊條件下,壓在社會最底層的具有復雜感情的人物。要塑造好這個人物,必須要有充分的思想和心理準備。我在日記中這樣寫到:“我就是累斷了筋骨,折斷了腰,也要堅持到底。我要為領導、老師爭光,為我們的蒲劇事業爭光。”在排練中,我首先向外劇種學習、借鑒,突破水袖功。雙臂練腫了不能側身睡覺,手腕子練疼了,不能端碗吃飯。有一次,媽媽來看我,看到我那副模樣,她心痛地掉著眼淚說:“娃,不要太要強了,咱差不多就行了,如果你累出個病來,讓媽可怎么辦呢。”張巧鳳老師歷來對我要求嚴厲,決不降格要求。她也說出話來:“跟心,這樣練會生病的,從明天開始中午和晚上不能再練了。”我雖然嘴上答應了張老師和母親的勸告,但我還是堅持不停地苦練。半年之后,我的水袖功有了新突破,琢磨出了正側荷花袖的特技。張老師告訴我技巧不等于戲,掌握水袖功,并不意味著能演好戲。張巧鳳老師再次要求我要鉆研人物、把握人物、塑造人物。在張老師的指導下,我仔細分析劇情,準確把握人物性格,觀察各種生活,寫了不少的表演手記。《打神告廟》一劇參加了1982年山西省中青年演員調演,獲得了最佳青年演員獎。1983年由山西省文化廳牽頭,組成山西省蒲州梆子青年演出團赴成都、重慶、武漢等地巡回演出。同年晉京匯報演出,受到首都文藝界專家一致好評。曹禺先生看了我們的演出后激動地說:“這些孩子演得很好,不能讓他們就這么回去,得給他們一個獎。”于是,早已在曹禺先生等戲劇界領導心中形成藍圖的“梅花獎”就這樣設立了。十名榮獲首屆“梅花獎”的演員中,蒲劇院青年團就有兩名。”1985年,我們又參加了全國文化部舉辦的第二屆戲曲觀摩演出,我演出的《掛畫》榮獲主演一等獎。當年“五一”國際勞動節我出席了山西省職工改革創新功勛表彰大會,首次榮獲中華全國總工會頒發的“五一”勞動獎章,同年4月光榮地被吸收為中國共產黨黨員。1986年,山西省政府授予我“青年表演藝術家”稱號。當我獲得各項榮譽時,當記者們問起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我脫口而出:我的家鄉,我的蒲劇,我的院團。隨著自己藝術閱歷的延伸,隨著自己表演藝術的提高,隨著蒲劇在全國影響力的加大,全國許多兄弟劇種和表演團體都慕名而來,川劇、湘劇、京劇、昆曲、黃梅戲、漢劇、楚劇、評劇、吉劇、贛劇、秦腔、晉劇、上黨梆子等十多個劇種的演員來我團交流學習。我一方面向他們虛心請教,學習他們的長處,彌補自身的不足。另一方面,我又竭盡全力毫無保留地傳授我自己的演出體會和蒲劇中的特技。這樣就海納百川,互相補充。我向川劇學習了《別洞觀景》、《秋江》,向楚劇學習了《站花墻》,向吉劇學習了手帕功等。在學習中我盡力做到兼容并蓄,為我所用。通過與各劇種之間的相互交流學習,取長補短,我的技藝得到了長足的發展。我和同事郭澤民獲得首屆梅花獎后,為了贊助第三屆梅花獎的順利舉辦,我們商定搞一場比較有轟動效應的義演活動。在省、市領導的大力扶持下,于1985年12月1、2日在首都人民劇場進行了義演。特邀首屆梅花獎獲得者劉長瑜老師為我們主持報幕。所得收入全部交給中國劇協,贊助了第三屆梅花獎評獎活動。在以后的日子里,組織上又給了我不少榮譽。我參加了中國共產黨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
沒有想到,正當我事業有成、蓬勃發展之際,一場磨難卻向我悄悄襲來。從大氣候講,全國戲曲走向低谷。從小氣候講,我們蒲劇院幾位老領導相繼離休,蒲劇院兩個團時合時分,演出不正常,人心渙散,前途未卜。我當時一片茫然,不知所措。我陷入了極度的苦悶、彷徨之中,為了能夠多演戲,不丟掉藝術實踐,1993年我和郭澤民去了臨汾地區的洪洞縣劇團。接著,我們再度應邀去新加坡演出,回來后仍然演不成戲,團里又發不出工資,我倆又試著經商賺錢。整天忙忙碌碌,錢雖然賺了點,但心里忐忑不安,總不踏實。老想著國家培養我們這么多年,又給我們很多榮譽,藝術上正當年,丟開事業,又能對得起誰呢?不行,還是要演戲,還是要搞自己的事業。1996年,地區領導要求我們把團帶起來,經過深思熟慮,我們毅然接下了這個任務。我當團長,郭澤民擔任指導員。我們經過人事制度、分配制度、住房制度的全面改革,經過大家的努力,更新了劇目,每年演出場次達200余場,藝術提高了,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慢慢地演職員工的氣順了,心也齊了。當了三年團長,剛剛理出個頭緒,地委又讓我當蒲劇院的副院長。名義上是個副院長,實際上院里的領導就我一個人。我還兼著團長,多了一個頭銜,增了一份責任,也出現了許多新矛盾,新的問題。我一直和郭澤民一塊兒演戲、一塊兒商量。由于我倆對蒲劇事業有著共同的追求、共同的信念,在工作中相互體諒、相互信任、相互支持,使蒲劇院的工作迅速走向正軌。為適應時代的發展出人出戲,我們四處尋找適合我們排練的劇本,最終選定了《土炕上的女人》。這對我來說完全是一個新的課題。無論舞美、燈光、音樂唱腔、服裝道具、人物形象,都要有新的突破。既要體現時代氣息,又要不失蒲劇特色;既要有藝術夸張,還要不失生活真實,既要滿足都市觀眾、還要為農村觀眾服務。面對如此宏大的設想,我和郭澤民便借助院團老同志的優勢,請趙乙老院長和張峰老師做藝術顧問,以李安華總導演為首的一批即將退休的創作人員把好藝術關,三代人共同研究、創作了《土炕上的女人》。我主演的楊三妞,時間跨度大,要從19歲演到71歲,環境變化大,人物跨度大,生活起伏大,需要大量的抒情唱腔,但唱腔不是我的強項,為此我一方面向楊翠花老師學唱,請她幫我一字一腔地順唱,另一方面,又去向聲樂老師李修榮學發聲。楊三妞的青年時代和我本人的行當相仿,塑造起來相對難度較小,但中老年的楊三妞,塑造起來就難了。趙乙老院長說:“跟心,還是老辦法,到生活中找模型,我看你媽就很接近。”于是,我就仔細地回憶母親的生活細節,找到了許多相似之處。在下鄉演出時,我就留神觀察農村中的中老年婦女形象,她們的說話、走路、辦事,慢慢地楊三妞在我心中活了起來,我抓住那個時代婦女多數纏腳然后又放腳的典型特點,走路多屬腳后跟著地用力,琢磨出了老年婦女的體態步伐,運用戲曲夸張、變形的藝術技巧,結合楊三妞的內心變化,表現出她老年孤獨又處處為他人著想的善良形象。得到專家和觀眾的認可。至今《土炕上的女人》已經演出了四五百場,在京的座談會上,專家們說我在藝術的道路上又邁進了新的一步。2000年,我以此劇榮獲了中國戲劇“二度梅”,這是對我最大的鼓勵和安慰。我首次獲得梅花獎是19歲,獲得二度梅已是人到中年。時不我待,于是,我又和郭澤民商量,抓緊培養蒲劇的后備人員。我們通過多方論證,奔走呼吁,得到了領導的支持和企業家的資助。臨汾市文化藝術學校蒲劇院定向班便應運而生。定向班自2000年成立以來,經過四年的努力取得了喜人的成績。2003年參加了第七屆中國少兒戲曲小梅花薈萃活動,一舉奪魁。選送的6名小演員,全部奪得金花,其中4名為狀元花,按中國劇協的排名,分別為第一名、第三名、第五名、第七名,占全國小梅花狀元的41.8%。今年,我們編篡的《蒲劇志》即將問世,在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我們的梨園堂排練場裝飾一新,已投入市場運作。我們定向班又有3名學員取得小梅花金花終審資格,不久將赴江蘇昆山市進行決賽。我們蒲劇院又和我的母校臨汾藝校聯名發起申辦了第九屆中國少兒戲曲小梅花薈萃活動。在臨汾市委、市政府的關心支持下,已經申辦成功。
這些成績只能說明過去,未來的事業還在等待著我們去完成。我將一如既往,為我們的蒲劇事業努力奮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