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老銀元里的甲午風云
甲午年賀歲紀念彩色銀幣
日本龍洋 正面 日本龍洋 反面
金秋十月的一天,受朋友之邀全家去威海做客,因是“一日游”,參觀歷史遺跡就成了重中之重,登劉公島、參觀甲午戰爭紀念館便是核心內容。
我漫步在提督府院內,看著被銹跡完全侵蝕的艦體殘骸、撫摸著親歷了那場戰爭的克虜伯大炮,用一種凝重的心情感受北洋水師從成軍到覆沒的悲壯經過。夕陽西下,乘坐駛離劉公島的最后一班船,站在甲板上望著遠去的甲午戰爭紀念館,它就坐落在當年北洋水師旗艦“定遠”號擱淺沉沒的地方,宏大的主體建筑上矗立著北洋海軍將領鄧世昌的雕像,身形挺拔、神情堅毅,手持望遠鏡凝視著遠方,隨風揚起的斗篷似隨時準備迎接風暴來臨。
“此日漫揮天下淚,有公足壯海軍威!”
回京后,我思緒良久不能平靜,腦海里總是浮現甲午戰爭紀念館門口的巨幅展板:國殤1894-1895。整個甲午戰爭的始末我們都耳熟能詳,但是我還是很想和朋友們一起聊一些什么,于是又是一通翻箱倒柜地忙活,找到了一段可以觸摸的、屬于自己的歷史,這就是“大日本·明治二十八年”(1895年)造銀元。
我手中的這枚日本龍洋不但承載著那段悲壯的歷史,更見證了日本殖民臺灣50年的日日夜夜。此幣正面,珠點圈內刻有飛龍戲珠圖,邊緣書“大日本”、“明治二十八年”、英文“1元”、“416”(英厘重量)和“千分之900”的含銀量;此幣背面圖案是櫻樹和菊花兩枝扎結成環,上嵌一朵16瓣菊花(日本國徽造型),內書漢字“一圓”;直徑38毫米,重量26.95克。但這枚日本銀元和其他日本銀元有所不同,背面右側有一個“圓圈銀字戳”。此戳大有學問。它是臺灣在日本侵占時期,日本政府明文規定臺灣行使的銀元的特定標志。有“圓圈銀字戳”的銀元在臺灣流通使用長達12年之久。大阪造幣廠“銀”字蓋在左側,東京造幣廠“銀”字蓋在右側。
1895年5月日本開始對臺灣進行長達50年的殖民統治,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日本無條件投降。在此期間,臺灣流通什么樣的貨幣和實施什么樣的貨幣政策均決定于日本。1897年3月日本公布《貨幣法》,改革幣制,實行國際盛行的金本位制,日本本土規定原先流通使用的銀幣一元兌換金幣一元(成色90%,直徑13.51毫米,重量1.67克)。作為日本殖民地的臺灣也適用此法案嗎?同年9月日本殖民當局做出如下安排:第一,《貨幣法》可以用于臺灣,但不能以明文規定;第二,臺灣的貨幣只能使用加有“銀字戳”的銀元,這種有記號的銀元由日本本土兌換金幣后回收的舊銀元統一加“戳”后提供給臺灣。這種加了“銀”字記號的貨幣就是臺灣的法定貨幣。日本侵略者為何要這樣做呢?原因很簡單,經濟掠奪。
臺灣不使用黃金自然不必考慮什么黃金投放量,有利于對金幣發行的控制,也自然免去了黃金貨幣的鑄造費和發行費。金本位以后,世界白銀價格持續走低,銀的購買力大打折扣,但各項賦稅要讓臺灣人民按照當期黃金價格結算,這是完全將銀價下滑的風險和通脹風險轉嫁給殖民地人民。隨著銀價的持續下跌,日本侵略者大肆賺取臺灣人民的血汗。將其作為臺灣法定貨幣的另一個顯而易見的好處就是有“圓圈銀字戳”的銀元一看就知道是在日本本土已兌換過金幣的銀元,即便這些銀元回流到日本本土也不能再去銀行兌換金幣了。
由于日本侵略者對臺灣的經濟盤剝,造成了整個臺灣金融業的異常扭曲,一旦聽說有風吹草動,臺灣人會馬上用銀元去搶購商品,而賣者則惜售。預測白銀有可能會上漲時賣者大肆傾銷,而買者漠然視之,持幣待購。這致使市場買賣的正常供需關系呈現變態之勢,這也害苦了銀行業。
聽說白銀會升值,所有人都會去排隊取錢,或是想盡一切辦法辦理貸款,致使銀行銀根緊張,反之若聽說銀價有下滑的征兆,則又是全民存款、全民還債。這哪里是在過日子,是日本以“期貨”玩弄臺灣人民于股掌之上。這枚銀元就是日本軍國主義者掠奪臺灣的鐵證。
甲午戰爭結束了,臺灣就這樣被割讓了。轟轟烈烈的洋務運動也被日本的聯合艦隊轟得粉碎,甲午戰爭的結束意味著一個時代的分水嶺。
梁啟超曾說,喚醒中國四千年之大夢,實自甲午一役也。所謂物極必反,在經歷了這一空前災難后,國人真的開始考慮民族存亡的問題了。廣大勞苦大眾希望借助神力扶清滅洋,這為日后義和拳的興起提供了群眾基礎。廣大的科舉士子們更是寄希望于政治體制改革。歷史就這樣為康有為、梁啟超、袁世凱等人提供了舞臺,卻有一人冷然審視這一切——他認為只有推翻清王朝統治,中華方能強盛。10余年后,中華民國誕生。
冷靜思索不意味著忽略熾熱的情感。我們當然有十足的勇氣去寬容彼時日本帶來的痛苦,但痛苦所致的教訓,恰是在冷靜中愈發清晰。忘記它們,就是背叛。
明年又是一個甲午年。放下手里的日本銀元,把玩起前不久剛剛獲得的甲午年賀歲紀念彩色銀幣,一匹大紅馬分外喜慶。
(編輯: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