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科·戈雅的版畫世界
戰爭與奇想
弗朗西斯科·戈雅的版畫世界
戈雅版畫作品
廣州美術館于10月29日開始的“戰爭與奇想——弗朗西斯科·戈雅的版畫世界”展,展出了戈雅的版畫系列《奇想集》和《戰爭的災難》共計160幅。從長于幻夢的格列柯到慣于描繪私密空間的委拉斯貴茲,西班牙美學風格在自16世紀伊始的黃金年代里得到肯定與確認。隨后的兩個半世紀,這種風格始終控制著西班牙的藝術發展,但再無一人能擔當起承載整個西班牙藝術使命之重任。直到18世紀,戈雅才在充分尊重傳統的基礎上超越其前輩,成為西班牙乃至整個歐洲的新一代藝術偶像。
戈雅1746年出生于薩拉戈薩的一個小村莊,這個民風彪悍、富于反叛精神的地區給予戈雅一生頑強不屈的藝術個性。1771年起,他開始了一段漫長且成功的宮廷畫家生涯,同時也成為當時西班牙貴族肖像畫的知名畫家。然而,戈雅身處的那個時代,是西班牙政治上極為動蕩的年代。在見證了法國大革命和波旁王朝的復辟后,世人都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目睹著殘酷現實的戈雅,無疑感同身受于其中,尤其在他耳聾之后,迸發出空前的批判現實主義精神。
戈雅理性思考的最大體現,不是他的油畫,而是他的版畫作品,其中尤以《奇想集》和《戰爭的災難》最為著名。由80幅版畫構成的《奇想集》是一部描繪西班牙社會的風情畫卷,戈雅繼承了前輩里貝拉等人的版畫傳統,用瞬間攫取的動作與光影技巧制造出即時性的視覺效果。《奇想集》中的作品,是對寫生或印象中的畫面,通過版畫的雕版工藝記錄下來,并最終在紙上印制。作者在創作中希望表達一種自由的理念,無論是作品的形式還是內容,都在刻畫一出出人生悲喜劇。創作這一系列作品時,戈雅已經失聰,但這也使他能夠更加敏銳地洞察現實與內心世界。激情、自私、謊言、虛榮都在他的作品中被刻畫了出來。戈雅描繪出一個沒有色彩的殘酷世界,勾勒出一系列失去人性的人類肖像。他用充滿怪誕與恐怖的符號,創造出一種新的藝術語言:簡潔、尖銳,又不乏西班牙式的黑色幽默與諷刺。有人認為戈雅對世間的事物已不再抱有希望,這其實是一種誤解。與之相反,戈雅是一個理性主義者,他想通過對怪誕、墮落現象的批判,使社會回歸理性,重塑世間的道德。
啟蒙與革命是兩股并不調合的力量,理性主義和個人思想的自由往往在實踐中會產生沖突與碰撞。戈雅目睹了戰爭的暴力與悲劇之后,又創作了另一部更加著名的由80幅作品組成的版畫集——《戰爭的災難》。戰場上的死亡場景,堆積如山的尸體,戰爭所導致的饑荒等等構成了殘酷戰爭的系列畫面。在英雄主義的粉飾與最直接的視覺呈現之間,戈雅選擇了后者,他用戰地記者一樣敏感而尖銳的眼光描繪出一個被戰爭所摧毀的國家的慘狀。《戰爭的災難》系列從《為即將發生之事而悲哀》這一幅作品開始,畫面中一個男子被暗色的背景所包圍,張開雙臂,雙眼無助地仰望上天。戈雅通過對夜色的隱喻,以暗色調表現出絕望與人世間的混亂。這一作品系列,不僅是愛國情緒的體現,也是對繪畫表現力的又一次探索。
在西班牙黃金時代行將結束的18世紀、19世紀,戈雅重新建立起模擬自然與展現繪畫現實兩個看似對立的真實,并到達了藝術的頂峰。繪畫的真相超越敘事再現之后是否已經完全走向內在的自省?戈雅的作品帶給我們簡單而復雜的回應。他以多方面的才華,將復雜的形式與主題展現于世人面前。他對視覺形象表達的直接與尖銳,以及對傳統歷史畫技巧的顛覆,都具有巨大的啟示意義。而其作品中的道德性、美學性和主題把握的敏銳性,都是非常超前的,即便在今天也不失其現實意義。正像戈雅所呈現的版畫世界一樣,西班牙藝術始終處于一系列現實與幻想相互制約的平衡之下,并以歷史的方式帶給人們新的視覺真理。戰爭與幻想,奇情與冷靜,是戈雅留給世人的另一個超越現實的藝術世界。
(編輯:單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