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生》:紀實電視欄目的十年之變
9月9日,《冷暖人生》十周年研討會在北京大學舉行。
《冷暖人生》十年了。十年間,這個被認為有些“小眾”的欄目,從最開始的獵奇,到后來一步步成熟,目光始終都關注個體的命運。如欄目主持人陳曉楠所言,這個節目希望提供的是一幅“清明上河圖”,“在時間延展開后,讓一個個人物形成一幅畫卷,展現出離你非常近,但似乎又很遙遠的中國。”十年走來,其中多少不易,從《冷暖人生》,亦可窺見中國當下紀實類人文電視欄目的普遍境遇。
孤島十年 碼頭建好,老人要走
2003年,《冷暖人生》制片人朱衛民登上海南一個孤島,采訪一位老人。老人年輕時被人誣陷強奸罪,判了10年。出來后到處上訴,但上訴書石沉大海,沒有回音。老人覺得人間已無公平可言,聽說小島上有鬼,便上去捉鬼為他申冤,一個人在孤島生活了20多年。朱衛民在島上和老人喝酒、打魚,回來后做了一期節目《人·鬼·島》。
前段時間,朱衛民又去了小島一次。老人已經75歲,除了頭發白了,其他一樣沒變。但小島變了,高速路通了,碼頭建好了,孤島馬上要消亡了。“島消亡的那天就是我走的那天,墳地我都選好了。”老人說。
這讓朱衛民感慨,回頭想想為什么《冷暖人生》能堅持十年。朱衛民覺得就像主持人陳曉楠說的,節目希望提供一幅“清明上河圖”,“在時間延展開后,讓一個個人物形成一幅畫卷,展現出離你非常近,但似乎又很遙遠的中國。”
欄目十年 電視紀錄片漸入低潮
像《冷暖人生》這樣的電視紀錄片欄目,其實在中國電視史上自有其脈絡。1993年上海臺推出《紀錄片編輯室》,央視隨后出現了《東方時空·生活空間》,它們都摒棄了慣用的宏大敘事,而通過一些普通人的日常經驗來反映時代變化,“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成了街知巷聞的口號。隨后更多體制內的電視人開始嘗試用紀實語言來進行欄目創作,小人物的悲喜人生取代了之前熒幕上常見的高大全人物。但朱衛民覺得用小人物形容并不準確,“在鏡頭面前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進入21世紀,此類電視紀錄片漸漸進入低潮期。不久前,學者呂新雨在接受采訪時說:“我們現在在主流媒體看到更多的是人文歷史類的,很難看到現實題材的紀錄片。雖然人文歷史類的紀錄片有它的重要性,但是在任何國家的紀錄片版圖里,如果你缺少對當代社會的解讀和觀察的視角,都是不完整的。”《看見》欄目制片人李倫也曾說“現在,媒體更多的是關于歷史類、風光類,各種各樣的說明性、知識性的片子,觀察式紀錄片的缺失是我們時代的遺憾。”因此他覺得《冷暖人生》的存在算作一種安慰,“觀眾看見還有這樣一個節目,會覺得這個時代總不算太壞吧,至少還讓這樣一個節目活著。”
環境十年 最笨拙方式應不應該保留?
十年算是一個節點,中國的電視環境已經全然不同。鐘大年覺得《冷暖人生》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在媒體形態和紀錄片都在發展變化的情況下,如何繼續向前走。李倫認為《冷暖人生》更應該關注中國人的精神世界,“真正的高級沖突都發生在人心之間”,他考慮這類的電視紀錄片在訴諸情感關懷的時候,有沒有機會把一個人物、事件打開,從而展現出人物和他舞臺之間的關系,“有時我們的影像敘事方式顯示出編導過強的企圖心,反而忽略了事件的復雜性”。王紀言則將視角放得更寬,他覺得更應該考慮的是電視人的態度問題,當你拿著這個工具走入社會的時候應該用什么樣的態度,“而像《冷暖人生》這樣看起來最古老的、最笨的、最弱勢的、最無能為力的方式是不是應該在電視上保留?”
陳曉楠的希望是感性的:當大家都無限奔跑,被信息碎片襲擊的時候,他們還可以慢慢向前走,某一天奔跑在前面的人一回頭,發現這幾個老家伙居然還在做這件事時,“我希望他們能再加上一句,他們做的事還是那個味道。”
(編輯:蘇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