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夢無需照搬美國夢
從《北京人在紐約》到《中國合伙人》,中國影視工作者和觀眾對美國的想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從早年《北京人在紐約》膾炙人口的歌詞“千萬里我追尋著你,可是你卻并不在意,你不像是在我夢里,在夢里你是我的唯一”,到今年充滿美國元素的《北京遇上西雅圖》《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和《中國合伙人》……可以看出,美國是中國影視創作者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這個夢好也罷,壞也罷,它為何縈繞在以影視為代表的大眾文化創作者的心頭?中國的創作者、讀者、觀眾又是怎么看待美國和美國文化的?關注美國夢對我們的中國夢又有什么積極意義?日前,在中國藝術研究院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所主辦的青年文藝論壇上,青年學者圍繞“當代大眾文化中的美國想象”做了深入研討。
美國文化是個樣板間
眾所周知,美國不是一個普通的國家,它是一套價值觀、生活方式、價值理念的集合。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張慧瑜認為,這30年來中國人常說的西方,在潛意識里約等于美國。他說:“美國特別像一個售樓處當中的樣板間,無論去過沒去過的人都會覺得它是一套很理想的生活方式。今年上半年幾部國產片《北京遇上西雅圖》《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中國合伙人》非常引人注目,這三部電影的投資相對來說都不高,基本上都是在5000萬元上下,但是他們的票房回報率都在十倍左右。”
三部影片在不同程度上彰顯了美國的元素,張慧瑜說:“《北京遇上西雅圖》直接向美國電影《西雅圖夜未眠》致敬,一部美國電影能夠讓中國文化人產生致敬需求的文化記憶本身就是很有意思的,并且這部電影當中的女主角不僅要從北京到西雅圖,而且要從西雅圖到紐約的帝國大廈,只有在帝國大廈才能滿足愿望。《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里女主角愛上的兩個男人都選擇去美國,因為美國意味著成功,意味著美國夢。《中國合伙人》就更不用說了,整個電影的主題就在他的英文標題里面——美國夢在中國。”
美國想象的嬗變
在改革開放的三十多年中,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日益提高,美國想象和美國夢也經歷了多層次的嬗變,《文藝理論與批評》副主編李云雷認為,現在的文學作品里面對美國的想象,跟大眾文化接觸的不太一樣。作家筆下的中國人去美國,不再是一定要融入美國社會,反而會強調中國文化的特性,強調中國人在美國創業,改變美國的規則。另外在寫到中西文化對比的時候,會更加重視中國文化。比如講中國人的親情關系,講中國人和人之間溫暖的關系在上世紀80年代的時候被作為一個負面因素來看待,但是現在是用正面的,相對于美國的角度去看。如果說在上世紀80年代看中國文化跟美國文化是愚昧與文明的沖突,把美國看作是文明,把我們中國人看作是愚昧,那么現在至少是文明之間的沖突。反觀我們的電影里卻沒這種傾向。
人民文學出版社《當代》雜志編輯石一楓補充道:“上世紀80年代,我們的文學作品、影視作品往往是告訴我們一個真實的美國,嚴歌苓寫的關于美國的作品,美國人不愛看,中國人也不愛看,都不如《北京人在紐約》這部受歡迎。后來也有反映兩種文明,兩種價值觀之間的沖突的作品,比如電影《刮痧》《推手》。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一對老作家,馬大京、陳愉慶夫婦,很早就去了美國,在2000年前后又開始重新寫作,寫美國的生活,寫的主要是中國人和美國人的沖突,有的情節還比較好玩,比如在標準的美國中產階級社區里面住了一個中國‘二奶’,這個中國‘二奶’遭到排斥,美國人看不起她,中國人也看不起她,她很憤怒,報復的方法就是在庭院的草坪里面晾上萬國旗、睡衣什么的,造成該社區的房價暴跌,最終戰勝了美國人。這些都是一些新視角。但在今年的這幾部電影中,我覺得中國人的美國想象,就是靠勤勞智慧,過上體面的生活,這是典型的知識分子,白領的幻想,這時美國夢不代表財富,而是代表安定,代表人與人之間祥和的關系,代表著和諧社會,代表文化上的自由與寬容?!?/p>
并非鐵板一塊
曾經旅美多年的北京大學副教授蔣暉則認為美國并非鐵板一塊。他說:“美國的內部差異性很大,比如我生活過的夏威夷有60%是亞洲人,只有10%是美國人,它也是美國的地方。不知道在中國當代的影視文學作品里,對美國進行想象的時候,這種差異性是不是被意識到了,我們老是把西方想成一個整體,把美國想成一個整體,實際上它們的差異性是非常大的。另外,我們現在塑造對美國的想象時,有沒有注意到我們自己的身份的變化。”
中國藝術研究院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所所長祝東力則認為,美國夢是無法搬到中國的。他說:“美國夢的基本含義就是在舊的歐洲體制之外,在一個新大陸上,個人憑借自己的勤奮努力、才能和機遇就能夠獲取財富,能夠獲取比較高的社會地位。但實際上,美國夢的背后有強大的物質前提,就是北美豐富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自然資源。中國在人均資源較匱乏的條件下是無法照搬美國夢的。美國成為霸權國家后,又形成了對全球財富的汲取機制,別的國家更是無法做到,所以美國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陰暗的一面。我們要辯證地看待美國夢?!?/p>
(編輯: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