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陸梅林先生
真學問 真性情
——懷念陸梅林先生
從步入文壇以來,我就有與一些老前輩結為忘年交的機遇與幸運,陸梅林先生便是其中重要的一位。他是我接觸較早也較多,也最為敬重的學術前輩之一。從新時期的80年代起,就同他交往甚密,也從中受益頗多。在我內心里,他是一個既有真學問,又有真性情的師長,我一直把自己當成他的一個編外學生,把他當成自己學業與人生的雙重老師。他的溘然去世,學界為之沉痛,也讓我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陸梅林先生是從馬列經典著作的翻譯家,進而成為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研究家的。他的這種由翻譯立足的深厚功力,使他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建立在了堅實的原著理解與原典把握的基礎之上。這種堅定穩固的根基,也使他的編輯成果與理論研究,總能在同類著述中更進一步,更勝一籌。他的編著《馬克思恩格斯論文學與藝術》,因其系統而精要,成為馬恩文藝論著編選中的經典讀本。他的《唯物史觀與美學》的論著,高度強調唯物史觀對于研究審美主客體與構建文藝美學體系的方法論意義。他以竭思殫慮地輯注馬恩原作,秉要執本地闡釋馬列要點的方式,為建構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美學的理論體系,在大架構與方法論上,都作出了極為突出和不可替代的重要貢獻。
在上世紀80年代以來的有關文藝與美學的一些重要論爭之中,陸梅林先生都有旗幟鮮明的觀點與擲地有聲的發言。其中給人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他基于原著理解的高屋建瓴的全局觀,綱舉目張的整體觀。比如,在馬克斯、恩格斯文藝理論思想有無完整體系的論爭中,他從縱與橫的兩個方面進行縝密論證,提出“分散是現象,整體是本質”的“有機整體”論;在馬克思主義與人道主義的關系以及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是不是人道主義的討論中,他斷然否定把馬克思主義看作人道主義的看法,明確提出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是無產階級的具有高度黨性的文藝科學。今天再來看他的這些看法與說法,應該說那些堅定而清醒的觀點,不流于片面,不隨風搖擺,既是極為全面的,也是更為穩健的。
上世紀80年代中期,陸梅林先生由中共中央馬列著作編譯局來到中國藝術研究院,主持籌辦馬列文論研究所。那時的中國藝術研究院,暫時棲身于前海西街十七號的后院。當時的陸梅林先生,就在一座舊樓一層靠西的一間屋子辦公。房間除了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張單人床,就是夾著紙條的各類圖書,攤在桌上的書寫稿子,加上總是煙頭堆得快要溢出來的煙缸,給人的感覺很是簡陋,又有某些雜沓。每次要找他說事或聊天,想去就去了,去了他總在。而一見到你,他會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與你促膝而坐,傾心而談。那時,他并不在意工作條件的差強人意,也并不在意尚在襁褓之中的馬列文論所面臨的種種非議,他最為關心的,是國家改革開放的走向,文壇理論批評的動向,以及這種走向與動向之中隱含的一些問題。說起這些,他時而興奮,時而沉郁,憂國之心與憂文之情,都溢于言表,殷殷可感。最讓他為之上心也舒心的,是當時他所帶的幾個學生都比較出色,令他甚為滿意,如庹祖海、陳飛龍、李心峰、熊元義等,說起他們的勤奮好學,初顯的特點,他興味盎然,如數家珍。這個時候的陸梅林,你能從那因深度近視而頗顯深邃的眼睛里,感到一種掩飾不住的熠熠亮光。
(編輯:路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