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法律系、男性,這3個關鍵詞似乎很難與一位織造云錦的傳承人聯系到一起。然而在江蘇南京云錦研究所,就有這樣一位大學生“織男”,為學技藝多年隱瞞學歷,經歷清苦寂寞,逐步成長為新一代的南京云錦織造技藝傳承人。
2003年,還在南京航空航天大學讀法律專業的蔡向陽,在學校組織參觀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之后,偶然踏入了僅一街之隔的南京云錦博物館的大門。無意間走入這扇門的蔡向陽沒有想到,這一步,竟然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當時這里還不叫云錦博物館,我記得是叫中國織錦工藝陳列館,門面比現在小多了。”蔡向陽回憶,陳列館一樓當時擺放了五臺云錦織機,幾位40多歲的操作工正在織機“上下”忙碌。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第一眼看到就很好奇很有興趣,然后很快就被吸引住了,后來竟然萌發出了想學這門手藝的想法。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有點驚訝于當時的決心。”蔡向陽說。2004年,大學畢業的他帶著這個決心,不顧家人反對,堅持加入了南京云錦研究所,由此成了該所歷史上第一位“大學生織工”。2009年,他又報考了南京大學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專業的研究生班,獲得了碩士學位。
雖然成了織機房里學歷最高的“織工”,蔡向陽卻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隱瞞自己的學歷。“老一輩云錦藝人都認為年輕人吃不了苦,大學生更是很難呆得住,如果告訴他們我的學歷,很可能就不肯教我了。”事實上,老藝人的顧慮絕非沒有道理,一天埋頭苦干只能織七八厘米布料的活兒,看起來的確不那么適合年輕小伙子。
為了考驗蔡向陽是否有這份“耐性”,南京云錦研究所所長王寶林一開始就“設計”了幾道“關卡”:先讓他去資料室足足呆了3個多月,每天翻來覆去看云錦的資料;好不容易讓他進織機房,又讓他在織機上干了半年“提花工”。“提花工主要是為織手服務,真正的技術活是在織機下面。提花只要背熟口訣就行了,每天8小時要重復幾千次同樣的動作,實在是很枯燥。但我知道,這是師傅們對我的考驗,就是要磨我的性子,所以都咬牙堅持了下來。我始終記得老藝人常說的一句話——織得云之錦,必須守得靜、耐得苦。”蔡向陽說。
10年過去了,南京云錦織造技藝已入選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蔡向陽也成了一名熟練的“織男”。他不僅已是云錦研究所的生產計劃部副主任,還拜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中國織錦工藝大師周雙喜為師,參與過定陵龍袍等文物復制品的織造。在學習技藝的同時,蔡向陽更沒有忘記自己的“專業”——法律。歷史悠久的南京云錦一直面臨著被仿冒、被山寨的困擾,它們不僅以低劣質量危害云錦聲譽,更以低價搶占市場。“我正在跟師傅們研究,如何在織造過程中,用尾線在每件作品中織入條形碼,然后通過技術手段掃描就能查出這件作品是哪年哪月哪位織工用哪臺織機織造的,以此來保護南京云錦的知識產權。”蔡向陽說。
“云錦研究所把我當做傳承人來培養,我認為傳承中‘傳’固然重要,更要重視的是‘承’,就是要能夠承上啟下。現在的蠶寶寶吐出的絲都比過去粗一倍了,如果還固守技藝不做創新顯然是不行。”蔡向陽說,“僅將云錦作為旅游紀念品來做就辱沒了其藝術價值,中國元素對世界時裝潮流的影響越來越大,這是云錦的機遇,而抓住這一機遇更是我們這代傳承人的職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