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曲遺產,何處是我家?
——從戲曲音像店頻繁關張說起
日前,有媒體報道,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北京的藝苑梨園書店、天津的月光戲曲音像店相繼宣布關張。消息傳來,著實讓平日里熱衷于逛戲曲音像店,有淘碟子、買戲曲書籍習慣的戲迷朋友們倍感惋惜和無奈。萬沒想到,伴隨著他們多年的這一習慣一時之間竟變成了一種“奢侈品”。
此事并非個案。此前,音樂人宋柯就曾慨嘆“唱片已死”,如今的唱片音像業似乎正面臨著它的末日審判。不少音像店,或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在市場博弈中踽踽前行勉強糊口,或干脆關門大吉。顯然,對于本就不夠景氣的戲曲音像業而言,其紛紛關張的命運似乎更在情理之中。可是令筆者擔憂的是,兼具著保存和傳播功能的戲曲音像資料店的接連關閉,彌足珍貴的中華戲曲遺產,我們該何處安放?之于戲曲資料的保存與傳承,業界是否該深思:是尋得盤活市場生機的“諾亞方舟”,還是就此默默步入博物館,成為史書上安靜的一筆?
在漫長而艱辛的藝術創造和藝術實踐中,戲劇名家大師在不斷創作代表性藝術作品的同時還把傳統文化的結晶代代相傳。為了使這些寶貴的藝術財富保留下來,人們嘗試著將他們的代表性劇目制成音像資料。正是因為這些音像資料的留存,才使后人能夠有機會窺得各戲曲劇種表演形態的全貌,之于繼承、革新、發展戲曲藝術作用重大;正是因為這些音像資料的留存,我們還可以從《貴妃醉酒》《霸王別姬》中一睹戲曲大師梅蘭芳“移步不換形”舞臺藝術理念的獨特魅力;正是因為這些音像資料的留存,我們才能真正領略到中華戲曲流派的精彩紛呈和表演風格的各領千秋。而戲曲音像店的駐守,不僅使得這些彌足珍貴的戲曲資料得以傳承和普世。更在于,它作為戲迷的一個聚會場所,徜徉之中如坐茶館,邀喜愛戲曲的兩三知己聚在一起談戲說藝,更是譜寫了一回回戲曲人交誼唱和的梨園佳話。
新的媒介、新的娛樂方式,業已改變著這一傳統的文化生態。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中反復強化這樣一個觀點:技術并不是中性的,它會影響人的思維結構。戲曲網站浩如煙海,網絡、手機下載免費、便捷、交互,雖然在某種程度上迎合了人們對個性和娛樂的追求,但問題同樣不可小覷。盡管當下的不少戲曲網站信息也可謂琳瑯滿目,但卻總是給人一種包裹著戲曲百科知識、名家名段、梨園軼事花絮等方面信息一鍋亂燉的“大雜燴”印象,呈現出或碎片化或淺表化或過度解構傳統的特點。戲迷朋友若長此沉溺于網絡下載、瀏覽,逐漸地就會像習慣了將某一首歌從整張專輯中抽離一樣,將整體架構解構為零散斷片。而這并不利于我們全面了解、深入把握一個劇種、一個流派或一個演員的全方位的信息。因此,戲曲音像店的存在確有其必要性。
如今,面對戲曲音像店頻繁關張,戲曲音像制品盜版現象猖獗,以及現存戲曲資料不少面臨老化、損壞和絕版的尷尬處境,我們該如何利用先進的物質技術條件來“安放”這些昨日的“梨園傳奇”?或許,除了采取政策性的資金補貼、稅費減免,業界的打擊盜版、力推精品等措施來挽救和扶持戲曲音像店的生存之外,戲曲資料的數字化保存會是一個可行的方式。文化遺產的搶救和保存并不是為了養入深閨高高供起,更重要的是在于傳承和普及。現在我們要趕緊理清戲曲音像資料的家當,看看哪些還完好如初,哪些已經毀壞,哪些可以修補;應該有專門的機構、專門的人才、專門的經費,并用新的技術手段、新的可靠介質來做這件事。
惟有如此,珍貴的戲曲遺產才能既保住“老家”,又建起了“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