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風漢骨 東學西行——追記著名書畫家王學仲教授
王學仲 資料圖片
徐悲鴻為王學仲題字 資料圖片
10月8日早晨,88歲的當代著名書畫家、天津大學教授王學仲與世長辭。
“不要驚動領導、組織和弟子們,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不設靈堂,不要吊唁,不接受花籃……”——這是王學仲的遺愿。然而,為了方便各界人士緬懷這位德藝雙馨的藝術家,天津大學依然在王學仲藝術研究所設立了簡樸肅穆的接待站,門口是弟子敬獻的對聯:“黽園恩澤育桃李,夫子翰墨傳后人”。天津畫院、天津市文史研究館、九三學社、天津市文聯等單位,及中國文聯副主席馮驥才等,敬獻花籃以寄托哀思……
對許多人來說,王學仲去世的消息來得有些突然。因為他病重住院時“封鎖了消息”。他的弟子、天津市書法家協會主席唐云來說:“王先生一再叮囑我們,大家都很忙,誰也不要驚動。”
10月6日,王學仲住進了ICU病房,唐云來和天津大學王學仲藝術研究所所長孫國喜前去看望,醫院破例允許他們穿上防護服,進到病房。“先生意識還清醒,看到我們來了,用眼神示意我們坐下。雖然說話有些含混,但是我聽得出來,先生是說謝謝我們。我摸著先生的手,很暖。”唐云來回憶著,眼睛有些濕潤。
王學仲是徐悲鴻的弟子。得悉王學仲去世的消息,徐悲鴻夫人廖靜文說:“我一向稱其為書畫界的‘孤種’,如今他去了,讓我萬分感傷!”
開辟現代文人畫新路徑
王學仲曾受業于徐悲鴻、齊白石、吳鏡汀、黃賓虹、蔣兆和、葉淺予、容庚等前輩大家。1946年,王學仲投考國立北平藝專,徐悲鴻評審新生作品時,對掛在墻上的幾幅作品格外注意,說:“作者夜泊的詩、書、畫看去都有些怪,合稱‘三怪’如何?”
夜泊者,王學仲也。他少時在家鄉研習書畫,喜歡唐詩《楓橋夜泊》《夜泊牛渚懷古》,覺得“夜泊”二字很能代表自己的畫風、詩情和生活情趣,便以“夜泊”(或“呼延夜泊”)自號。
徐悲鴻對王學仲說:“‘怪’字的含義有貶也有褒,‘揚州八怪’不也是‘怪’嗎?你的書畫有一些文人畫的趣味,但還要下深功夫,形成你個人的風貌。”徐悲鴻揮毫勉勵他:“呼延生方在少年,其書得有如是造詣,秉(稟)賦不凡,蓋由天授,方之古人,在唐則近于北海,宋則山谷,明則倪文正、王覺斯,而非趙、董世俗之姿可相并論也。”
在大師前輩悉心指導下,王學仲既踵武前賢,又自出機杼,終成蜚聲海內外的藝術大家。他在繪畫、書法、詩文等文藝領域的造詣,遠遠不止“三怪”了。
20世紀90年代,王學仲創立了“黽學學派”。“黽”為王學仲的號。據王學仲生前介紹,當初父親為他取號“黽”,典自《詩經》,意為“黽勉鞠瘁,不敢告勞”,這也成為他一生所遵循的信條。
“黽學”可以概括為一畫、二合、三怪、四我、五象、六學、七藝。“一畫”就是文人畫,文人畫要以詩書畫印為基礎;“二合”是指意象合一;“三怪”是“黽學”的美學基礎,即詩書畫三位一體;“四我”是“黽學”的精神支柱,即發現自我、認識自我、軼出自我、超越時代;“五象”即表象、意象、氣象、空象、色象,把佛、道、儒三家的哲學觀融合為一體;“六學”包括文學、美學、文藝學、宗教學(經學)、哲學、歷史學等;“七藝”即繪畫、書法、詩詞、治印、雕塑、散文、小說等。
廖靜文說:“僅從藝術上論,王學仲的畫題材廣泛,無論是山水、人物還是花卉,均有涉及,并能聯系生活,具有生活情趣和時代感,這就打破了傳統文人畫題材單調的界框。他的作品在造型上采取了多種方法,或夸張,或變異,能馭繁以約,用簡練的筆墨,描繪自己的觀察所得,并以精心錘煉的手法,表現心中的所感、所思、所示,極富韻味。”
王學仲一生秉持鮮明的藝術思想——“歐風漢骨,東學西行”和“石硯磨成月亮圓”“清燈明月伴清貧”的高尚操守。他將文人畫的品文、神韻、情性、義理、學識盡貫注于著述內、詩文間、繪畫里和書法中,拓展了傳統文人畫領域和視野,為現代文人畫開辟了新路徑。
用民族氣派體現愛國情懷
廖靜文說:“王學仲的畫,最重要的一點,是具有濃郁的民族特色,在詩情畫意中,表現了中華民族的美,即含蓄、深沉、恬靜、簡潔……他在《招我畫魂》一文中寫道:‘我們每寫一個字,畫一幅畫,都應力求體現民族風格民族氣派。’這是多么動人的愛國情懷!”
王學仲曾說:“一個熱愛中華民族的有識之士,要有幾根硬骨頭把自己撐起來。我們有責任在海內外大力傳播、弘揚推廣中華民族優秀文化,以勵民魂,這是中國人的責任。”
天津大學王學仲藝術研究所“黽園”的一塊巨石上,鐫刻著“四我庭”三個大字,它們蘊含著王學仲的箴言:“揚我國風,立我國魂,求我時尚,寫我懷抱。”
崇尚傳統民族文化的同時,王學仲也注重吸收世界各民族文化的精華為我所用。他除了中國傳統風格的水墨作品外,還有很多與西畫相結合的藝術創新之作,甚至有很多屬于印象派作品。
當很多藝術家在市場經濟大潮中迷失方向時,王學仲卻固守心中純凈的藝術圣地。曾有同行問他:“人家都畫錢,你怎么還畫畫呀?”他只是淡然一笑:“人各有志嘛。”多年來,他向各大藝術館、博物館捐贈珍藏的名人字畫700余件。
2013年是王學仲在天津大學執教的第60個年頭。在多年的教書育人中,王學仲不僅教藝術之道,而且教做人之本。他再三叮囑學生靜下心來,潛心做學問,切忌浮躁。“他一生沒有什么特別的嗜好,只是一心教書育人,一心吟詩作畫。”王學仲的兒媳徐小榮說。
馮驥才說:“中國的藝術界需要擁有巨人氣質的人物來支撐,王先生就是這樣的人。他的離世是中國乃至世界藝術界的重大損失。讓人稍感安慰的是王學仲藝術研究所現在有很多學生。希望他的學生們能夠繼承王先生的藝術、學術的精神,把先生未竟的事業繼承下來、發揚光大!”
(編輯:高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