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藝術報:在成人之美和成人之丑之間
收到兩種樣刊,頭題均轉載了我的短篇小說《摸蛋的男孩》,并配發了“好小說印象”等溫馨的轉載理由。期刊成人之美,在下榮幸。很可惜,轉載后的小說并非華麗轉身,而是被移花接木,頓失千嬌百媚,搖身一變,成人之丑了。
原刊《北京文學》編發《摸蛋的男孩》時,高明的編輯配設了編者按,但在熱心的轉載者那里,幾乎無一例外地把“編者按”變成了小說的第一自然段。這樣,小說多了一個與文本風馬牛不相及的新“開頭”:“為完成雞蛋上繳任務,全全成了有名的摸蛋行家里手,直到有一天從雞屁股里硬摳出一團毛血為止。故事的結局如何呢?”某高校在讀書節期間把《摸蛋的男孩》編入大學生國情教育圖書,同樣幽此一默,活像一個三流說書藝人的開場白,就差沒有強調“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了。
對轉發者的初衷,我不會有任何懷疑。后來我又發現這其實還是網絡的問題——許多網站轉載小說時,由于對小說電子版字號、分段、版式的漫不經心,造成了“編者按”與小說文本渾然一體的亂象,最終讓習慣了依賴網絡電子版的紙質期刊編輯,毫無設防地在下一輪轉載中誤入歧途。一轉手,小說物是人非,真假難辨。讀者不明就里,作者痛癢自知。那滋味兒,就像踱步進入咖啡廳,結果被熱情地扣上了一頂破草帽。摘不得,取不掉,只好低頭掩面,一如臨街棚子下大蔥就饅頭。
無獨有偶,多年前,我的另一短篇《硌牙的沙子》被多種紙質報刊轉載時,也被疊加“草帽”:“在一所偏遠鄉村的學校里,處在艱苦環境里教書育人的老師們,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喝上一杯干凈的水。可他們就是連這點愿望也難以實現,這是為什么呢?”這段同樣出自原發期刊的編者按,被轉載時理直氣壯地進入小說文本,其中包括《2007年中國短篇小說精選》《2007年中國小說排行榜集》等4家享有盛譽的權威選本。在一次全國短篇小說座談會上,有專家咨詢我這篇小說開頭的文學技術含量,我開了句玩笑:“您沒看出我在使用新聞導語的技術嗎?”
編輯照樣是親愛的,網絡也錯得溫柔,至少讓我知道我出手的小說,與社會纏綿得一塌糊涂,就像初婚兩不知,溫柔鄉里這里硌那里也硌,盡管礙手礙腳,也算風情之一種吧。
不為別的,當然更不是討便宜賣乖,只是兩情相悅時的一個小提醒。今后咱別硌了,咱原原本本,在成人之美和成人之丑之間,其實只有一個字的距離。
(編輯: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