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和老師“謀殺”了學生的志愿
在北京高考學生填報志愿現場,記者看到一幕“有趣的場景”。一名女生問前來采訪的記者學新聞學怎么樣,記者馬上搖頭說:“這個職業看似自由,但是壓力太大,工作不定時,建議入行要慎重。”女生的志愿里同時還填報了教師專業,負責報考志愿的老師看到了也忍不住說,“當老師不容易,再好好想想。”前輩們這么說,讓女生一頭霧水:“聽你們說完,我的志愿都沒法填了。”
我不知道媒體在報道時,為什么將這樣的一幕冠之以“有趣”二字。難道“悲哀”的另一面,在他們看來當真是好玩的?媒體從業者當場勸阻學生報考新聞學,教育從業者當場提示學生教師職業的不堪,那么對于孩子們來說,還有什么能比這種“以身說法”更具有警示意義?果然學生當場便迷惑了。但是在他們以為是好言相勸的同時,有沒有曾經想過,面對一個對未來滿懷憧憬的孩子,他們可能正在“合謀”,不僅扼殺了孩子們的美好與理想,同樣也扼殺了自身職業應有的價值與尊嚴。
當我得知有記者這樣唐突地勸阻一名有志于新聞的學生之時,作為一名媒體從業者,我感到深深的羞辱。固然我必須承認,該記者所說的是事實,而且事實上,這個職業不讓人待見的地方可能還遠不止于此。比如還有收入微薄,經常要上夜班,新聞產品本身已不再純粹,新聞工作還經常受到各種各樣的掣肘等。當然我也承認,目前許多大學的新聞學院理論與實踐相脫節,讓人懷疑是不是在“誤人子弟”。所有這些,都不必諱言。但除此之外,我感到憤怒或不解的是,為何在那位好為人師的記者眼中,看到的只有這些?
他恰恰沒有提及的,是記者的價值,媒體理想所具有的社會及時代意義。當那位記者只看到這份職業的壓力之時,我明確地感知媒體理想在這個人內心的沉淪。或許在今天,這已不是他一個人的沉淪。但是,媒體理想的沉淪,能夠表明理想對于媒體是不再存在的嗎,能夠表明更多的人同樣是不再心懷理想的嗎,能夠表明長久以來,歷代媒體人對于這個國家、民族、社會的付出、堅持、守望,是不具有理想價值的嗎?顯然不是。然而一名記者的短視與價值失落,便輕浮地將這一切生生抹殺。這是一種無知。
所謂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或許在今天這個時代,理想已是一件無比奢侈的事情。但在我看來,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一種現狀,那種有志于新聞的意愿才更應當得到呵護,也才更應當呼喚那種媒體的理想。因為既便是社會及道德正在發生整體淪陷,但只要有媒體理想的一息尚存,則這個社會仍不會只是絕望。理想絕非空洞。誰能夠否認,今天一些有職業操守與良知的媒體人,他們點滴地推動,執著地堅守,不正是使我們一點點達致理想的具體行為?如此,誰又能夠妄自菲薄?
事實上,說到另一個扼殺孩子志愿的“合謀者”,其所代表的教育職業,就其神圣及價值而言,一點也不比記者所代表的新聞從業者要小。如果說媒體更多地作用于社會現狀,著眼于現實的改良,那么教育更多地作用于民族未來,著眼于心靈塑造,但是除此之外,他們對于國家、民族以及國人潛移默化的影響與改變,對于國民精神以及公共人格的培育,卻都殊途同歸,也都有使命所驅。
今日中國,“干一行,愛一行”的說法儼然已成過去,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成為自身職業的潛在受害者。當然我也并不試圖去分析,“干一行,恨一行”的情況是怎樣發生的。但是在一個隨機的時代現場,竟然是由記者與教師來殘忍干預一個孩子的志愿,這樣的情形仍然讓人難以名狀,悲從中來。如果說這當中真有一種“扼殺”,那它為何是由他們來合謀完成?
(編輯:偉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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